萧尘刚一转身，脚步就钉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空气凝固了。
风声消失了。
周围所有嘈杂的议论、幸灾乐祸的目光，都在瞬间化为虚无。
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前方那道纤尘不染的白衣身影。
是她。
苏婉清。
四目相对。
轰！
萧尘的呼吸停滞了。
整个神魂像是被亿万道天雷同时劈中，掀起滔天巨浪。
前世万年的思念。
无尽的悔恨。
刻骨铭心的爱恋。
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火山，在他胸膛里疯狂冲撞、咆哮，几乎要将他这具孱弱的躯体彻底撑爆！
「婉清！」
他在心头狂吼，声嘶力竭。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不顾一切地上前，将那道身影死死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
一步。
他几乎就要失控地踏出那一步。
然而，就在脚尖离地的刹那，一股钻心的剧痛从掌心传来，将他即将崩溃的理智硬生生拉了回来。
是他的指甲。
不知何时，他已经将双拳攥得死紧，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渗出。
疼痛，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已渗出血丝。
「不行。」
「还不行！」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炼气一层的杂役，一个刚刚立下狂妄赌约的疯子！」
「我有什么资格靠近她？我拿什么去保护她？」
「只会给她带去羞辱和麻烦！」
前世的无力感，再一次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挚爱在怀中消散，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极致痛苦。
他绝不要再经历第二次！
这万年悔恨所化的理智，如同一座冰山，强行压下了心中翻腾的岩浆。
萧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
他内心激烈的情感风暴，与表面上死寂般的隐忍克制，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旁人眼中，萧尘只是在看到苏婉清一行人时，愣了一下神。
苏婉清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波澜。
是好奇，也是探究。
她刚才在远处，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一个炼气一层的杂役弟子，面对管事和执法队的必杀之局，不仅面不改色，还能反将一军，用宗门规矩立下如此一个看似必死的赌约。
这份胆魄和心性，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该有的。
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对峙。
“嗯？”
苏婉清身边，一名身材高大、气息沉稳的内门弟子皱起了眉头。
他叫赵泰，筑基期修为，是苏婉清众多追求者之一，今天特意寻了个由头，护送苏婉清前来杂役院办事。
此刻见一个杂役弟子竟敢直勾勾地盯着苏婉清，还挡住了去路，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哪里来的杂役，不懂规矩吗？”
赵泰上前一步，属于筑基期修士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朝着萧尘碾了过去。
“见了内门师兄师姐，还不行礼问安，杵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快滚开！”
他的声音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看向萧尘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碍眼的蝼蚁。
筑基期的威压，对于炼气一层的修士而言，不亚于一座大山。
周围的杂役弟子们在这股威压下，个个脸色发白，呼吸困难，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然而，处于威压中心的萧尘，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身躯站得笔直，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这点威压，对于他这位曾经的器道至尊而言，连清风拂面都算不上。
他的全部心神，依旧牢牢锁定在苏婉清的身上。
他在等。
等她的一个反应。
前世，同样有过类似的场景，只不过当时的他，在对方面前卑微得连头都不敢抬，而苏婉清，则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全程没有说过一个字。
那种被彻底无视的冰冷，曾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头很多年。
这一世，会一样吗？
赵泰见自己的威压竟然对这个杂役毫无作用，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发作。
苏婉清却淡淡地开口了。
“走吧。”
她的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没有多余的话。
但也没有像前世那样，完全无视。
说完，她便迈开脚步，从萧尘的身边，擦肩而过。
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如同冬日里最冷冽的梅花，飘入萧尘的鼻尖。
那是他刻在灵魂深处的味道。
赵泰冷哼一声，狠狠地剜了萧尘一眼，仿佛在说“算你小子运气好”，然后紧跟在苏婉清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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