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火警警报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疯狂撕扯着巴黎的夜空。整栋宏伟的峰会会场剧烈地颤抖,如同巨浪中的破船。
走廊里,惊恐的尖叫、慌乱的奔跑、物品的碰撞碎裂声汇成一片末日般的混乱狂潮。浓烟,带着刺鼻的焦糊、塑料熔化的剧毒恶臭和一种林小满刻骨铭心的、属于劣质酱油腐败发酵的酸腥气息,如同墨黑的潮水,正从各个通风口、门缝里汹涌地灌入,迅速吞噬着原本光鲜亮丽的空间。
林小满像一枚逆流而上的子弹,在惊惶溃散的人潮中奋力冲撞。他左手死死攥着那个沾满陈永年温热鲜血、此刻又沾染上逃生人群鞋底污渍的牛皮纸信封,粘腻湿滑的触感如同攥着一条冰冷的毒蛇。
右手下意识地护在口鼻前,试图阻挡那呛人的浓烟,指尖的旧疤痕在高温和烟尘刺激下传来阵阵尖锐的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砂砾,灼烧着气管,刺激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但他眼中燃烧的,是比眼前地狱之火更炽烈的决绝!
地下冷库!爆炸的中心!火光的源头!
陈永年最后那声充满极致恐惧的警告在耳边回荡:“他们的人…无处不在!” 周正坤!永丰源!为了灭口,为了毁灭可能存在的证据,竟敢在汇聚了全球顶尖厨师和名流的峰会制造如此惨烈的爆炸!
通往地下的紧急通道入口,那扇沉重的防火门半开着,像一张通往地狱的巨口。门内喷涌出的已不再是烟,而是翻滚的、橙红色的火焰!灼热的气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扑面而来,瞬间燎焦了林小满额前的碎发,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通道墙壁上猩红的“EXIT”指示灯在浓烟中明灭不定,如同垂死的眼睛。
“妈的!” 林小满低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扯下身上那件靛蓝色的厨师服外套,迅速拧开旁边消防栓的阀门!冰冷刺骨的水流喷涌而出,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和外套浇了个透湿!湿透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带来短暂的冰凉,但立刻又被通道内涌出的热浪蒸腾出白气。
他将湿透的外套往头上一蒙,只露出一双被怒火和烟熏得通红的眼睛,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进了那条翻腾着烈焰与死亡的通道!
“轰——!”
刚冲进去,身后那扇沉重的防火门就被一股狂暴的气浪猛地掀飞,狠狠砸在通道拐角的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退路,瞬间断绝!
通道内,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视线所及,只有疯狂扭动、吞噬一切的火焰!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早已被高温熔毁,徒劳地滴着水,瞬间汽化成白雾。
扭曲变形的金属管道如同烧红的巨蟒,从墙壁和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散发着暗红的光泽。破碎的瓷砖和混凝土块散落一地,被火焰舔舐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肉类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塑料绝缘层熔化的剧毒甜腻、制冷剂泄露的刺鼻化学味,还有那股始终萦绕不去的、仿佛来自地狱油锅的劣质酱油腐败酸腥!浓烟浓得化不开,像粘稠的黑色油脂,即使蒙着湿布,依旧呛得林小满肺叶生疼,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腥味。
高温!难以想象的高温!湿透的衣服迅速变干、发烫,紧贴皮肤,像裹着一层烧红的铁皮!裸露的手背和脸颊传来刀割般的灼痛!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瞬间蒸干,留下盐分的结晶,刺得皮肤生疼。
他右手那份对温度异常敏锐的感知力,此刻成了最残酷的刑具,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仿佛直接扎进神经末梢!
“陈永年!陈永年——!” 林小满嘶声力竭地吼叫着,声音在火场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他必须找到他!那个背负着父亲血债、却又在最后时刻交出染血证据的叛徒!他是唯一可能知道更多真相的人!
热浪扭曲着视线,浓烟遮蔽方向。林小满只能依靠本能和右手那份对温度流向的奇异感知,在火海中艰难穿行。他避开那些烧得通红的金属管道和不断砸落的燃烧物,身体紧贴着尚未完全被火焰吞噬的冰冷墙壁,利用墙壁短暂的凉意喘息。他冲过一个拐角,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原本用于存放顶级鱼子酱和松露的独立冷库区入口。
厚重的保温门早已被爆炸冲击波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里面火光冲天,热浪逼人!
就在那片翻腾的火光边缘,一堆倒塌的货架和燃烧的保温材料废墟下,林小满猛地瞥见了一只沾满血污和黑灰、还在微微抽搐的手!
是陈永年!
他被压在扭曲的金属货架和燃烧的聚氨酯保温板下,半个身子几乎埋在废墟里。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血污混合着烟灰,几乎看不清五官。
那身破旧的西装多处燃烧着,发出刺鼻的气味。一条小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茬刺破裤管,暴露在火焰的舔舐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陈师傅!撑住!” 林小满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脚下一滑,踩在一块滚烫的金属碎片上,鞋底瞬间冒起青烟,剧痛钻心!他闷哼一声,咬牙忍住,冲到废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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