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战栗,源自世界的最底层。
并非物理的撼动,而是概念的崩塌。
兰泽怀里抱着一个刚刚诞生不久,有着马的下半身和精灵上半身的奇特婴儿,正与克洛伊分享着一些关于新生儿血脉稳定性的心得。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克洛伊感受到了他的僵硬,有些关切地望过来。“怎么了?”
兰泽没有回答。
他缓缓抬头,望向极北之地,那片被永恒冰封的太阳王朝旧都方向。
在那里,一股沉寂了二十年的腐化气息,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冲天而起。
那不是力量的复苏,而是……苏醒。
一个古老、浩瀚、远超阿尔托里斯本身位格的意志,降临了。
旧神。
祂感受到了威胁。
这个世界,不再是祂熟悉的那个温床。那些曾经供祂汲取力量的腐化仆从,变得稀疏。那些本该在绝望中哀嚎的生命,却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疯狂滋长。
祂的牧场,被别人鸠占鹊巢了。
于是,王座之上的“冰冷烈阳”阿尔托里斯,动了。
祂,或者说“它”,缓缓站起了身。
随着它的动作,整个太阳王城,那座被冰封的死寂之城,开始龟裂。
无尽的冰层之下,一双双猩红的眼眸,骤然睁开。
那是太阳王朝最后,也是最精锐的百万腐化大军。他们是旧神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眷属。
“去,碾碎那些窃取吾等食粮的虫豸。”
一个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意志,回荡在百万腐化者的灵魂之中。
轰隆!
死寂的城门被从内撞开,黑色的洪流,踏上了它们以为早已被腐化统治的大地。
……
“父亲,北方有东西过来了。”
第一个消息,来自天空。
一只体型庞大的狮鹫骑士,降落在人马部落的边缘,他身上流淌着兰泽与狮鹫兽王的混合血脉,这让他拥有了远超先祖的飞行速度与视力。
“很多,黑压压的一片,像是烂掉的肉块在移动。”骑士的描述很直白。
紧接着,来自地面的消息也到了。
一名巨人族的斥候,迈着沉重的步伐奔来,他的声音如同闷雷。
“兰泽大人!北边冰原里,爬出来好多穿着破烂铠甲的家伙,身上臭烘烘的,正朝着我们这边走!”
兰泽将怀里的婴儿递还给克洛伊,十米高的身躯站得笔直。
他早已不是二十年前那个需要仰望巨人的普通人了。
“有多少?”
“很多很多,一眼望不到头!”巨人斥候瓮声瓮气地回答,“大概……有上百万?”
上百万。
这个数字,在二十年前,足以让任何一个王国感到绝望。
但在今天……
兰泽的子嗣,遍布整个大陆,数量早已突破数十亿。
百万大军?
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够看。
“命令下去。”兰泽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所有新生代军团,自由活动。就当是一场……大型狩猎活动。”
“是!”
命令,通过各种血脉链接,瞬间传遍了整个艾希勒世界。
正在巨人峡谷里摔跤玩耍的小巨人们,嗷嗷叫着拿起了自己的石棒。
精灵之森里,新生的精灵射手们,好奇地张开了长弓。
草原上,成群结队的半人马,扬起了他们的铁蹄。
……
腐化大军的行军,起初是顺利的。
它们踏出冰原,进入了曾经的枯萎之地。
但,预想中死寂的荒原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生机盎然的草原,是郁郁葱葱的森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让它们感到灼痛的生命气息。
腐化的力量,在这里被压制到了极限。
它们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滚烫的热水里,浑身不适。
奇怪。
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
领头的腐化将军,一位曾经的太阳王朝大骑士,空洞的眼眶里,灵魂之火在困惑地跳动。
它的记忆里,世界应该充满了哀嚎与死亡,充满了让它们感到舒适的腐化之力。
可现在,它们连一丝同类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整个世界,干净得过分。
然后,它们看到了第一个敌人。
一个身高超过十五米的巨人少年,正坐在一座小山包上,好奇地看着它们。
那少年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烤肉腿,一边啃,一边对着它们指指点点。
腐化将军发出了进攻的咆哮。
然而,还没等它的军队冲锋,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地面的震动。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身影。
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
全是巨人。
这些新生的巨人,血脉比库鲁特还要纯粹,他们看着这支百万大军,没有恐惧,只有发现新奇玩具的喜悦。
“喂!你们是哪里来的?身上好臭啊!”
“看起来好弱的样子,能打吗?”
腐化大军懵了。
什么情况?
自己……好像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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