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侯府的青砖黛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唯有议事堂的烛火早已点亮,映得窗纸上的缠枝莲纹样格外清晰。凌薇身着一身月白色绣暗纹的褙子,缓步踏入堂内时,两侧侍立的管事嬷嬷与家丁们皆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目光中藏着几分审视与好奇。
“薇姑娘,侯爷在里头等候。”门口的老管家躬身相迎,语气比往日恭敬了数分。自上次凌薇揪出府中采购舞弊案,又凭借精湛医术稳住了老夫人的病情后,这位在侯府效力三十年的老人便深知,眼前这位庶出姑娘绝非池中之物。
凌薇颔首致意,掀帘而入。凌振海正端坐于主位,手中翻阅着一本账目,见她进来,抬了抬眼,沉声道:“坐吧。今日叫你来,是有件要事托付。”
她依言在侧位落座,神色平静:“父亲请吩咐。”
“府中内务近日颇为混乱,王氏病愈后心思不在俗务上,几位管事又相互推诿,不少事务都积压了下来。”凌振海将账目合上,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尤其是药材采购与账目核对,此前出了纰漏,虽已处置,但规矩尚未立稳。我思量再三,决定将这部分管家权交予你,从今往后,府内药材采买、库房盘点、账目核查,皆由你全权负责。”
此言一出,凌薇心中并无太多波澜。这段时日她早已察觉侯府内务的乱象,只是一直未得合适的契机插手。如今凌振海主动放权,正是她整顿秩序的好时机。她起身拱手:“父亲信任,女儿定不辱使命。只是府中人事复杂,还需父亲赐下信物,以便行事。”
凌振海赞许地点点头,从抽屉中取出一枚雕刻着“凌府”二字的羊脂玉牌,递了过去:“持此玉牌,如我亲临,任何人不得阻拦。若有不服管教者,先斩后奏亦可。”
接过玉牌,触手温润,凌薇心中清楚,这枚玉牌承载的不仅是权力,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她收好玉牌,朗声道:“女儿定当秉公办事,整顿内务,不让父亲失望。”
离开议事堂时,天已大亮。阳光穿透薄雾,将侯府的庭院照得暖意融融,可凌薇却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中,除了敬畏,更多的是暗藏的不服与观望。尤其是王氏的心腹,负责库房的刘管事与采购药材的张管事,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凌薇并未在意,径直前往库房。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药材与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库房内货架林立,各类药材随意堆放,有些珍贵药材甚至没有密封保存,边角已然受潮发霉。刘管事跟在身后,神色倨傲:“薇姑娘,库房向来如此,府中药材种类繁多,打理起来颇为不易。”
凌薇没有理会他的辩解,目光扫过杂乱的货架,沉声道:“今日起,库房实行分类管理。珍贵药材单独存放于内室,用密封瓷罐装好,贴上标签,注明入库日期与保质期;常用药材按功效分区摆放,每架指派专人负责。每日辰时盘点,酉时上报出入库明细,若有短缺或损坏,直接追究负责人责任。”
刘管事脸上的傲气一滞,讪讪道:“这规矩是不是太严了?府中下人向来懒散惯了,怕是难以适应。”
“规矩之所以为规矩,便是要约束懒散之心。”凌薇转身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刘管事在侯府任职五年,库房混乱到这般地步,你难辞其咎。今日暂且记下,若三日内未能整改完毕,你这管事之位,便不必坐了。”
刘管事脸色一白,他没想到凌薇如此不留情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凌薇不再看他,继续吩咐道:“即刻让人去取纸笔,我要亲自核对当前药材库存,你在旁协助。”
整整一个上午,凌薇都埋首于库房的账目中。阳光从窗棂间移动,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逐一对账,发现不仅库存与账目严重不符,许多药材的采购价格也高出市价不少,显然是有人从中克扣。她将这些问题一一记录在案,字迹工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午后,凌薇又前往账房。负责账目的李先生是个老好人,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让座:“薇姑娘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今后府中账目,实行双重核对制度。”凌薇将一份拟定好的规矩放在桌上,“采购账目需由采买人、库房管事共同签字确认,再交由账房核对;每月初五、二十日进行两次大盘点,账房需出具详细的盈亏报告,若有不明支出,必须查明缘由。”
李先生拿起规矩细看,越看越心惊:“薇姑娘,这般严格的制度,怕是会得罪不少人啊。”
“我掌事,只论对错,不论人情。”凌薇语气坚定,“李先生只需按规矩办事,若有人从中作梗,尽管报给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张管事带着几个采买的下人闯了进来,神色愤愤:“薇姑娘,你定下的采购规矩太过苛刻!每日采购需提前报备,还要货比三家,签字确认,这耽误了时辰,若是府中急需药材,谁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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