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赵云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可知,你亲手铸造了什么?”
工师偃跪伏在地,额头触着冰凉的地面:“老朽……不知全貌。但老朽知道,王上为此图,耗尽了心神。此物,当为国之重器,镇我东赵气运。”
“镇国气运……”赵云龙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但愿吧。但愿后世子孙,能明白它真正的价值。”
他亲自监督,将这块沉重无比的青铜海图,运入观星阁下早已掘好的密室。
密室深入岩层,以糯米浆混合贝壳灰密封四壁,入口处设有巧妙的机括,若非知晓开启之法,绝难发现。青铜板被稳稳地安置在密室中央的石座上。
在封闭石门的最后一刻,赵云龙独自一人,站在那沉默的、承载着整个蔚蓝色未来的图板前,久久凝视。
然后,他转身,走出密室。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最终严丝合缝,将那个惊世的秘密,彻底与世隔绝。
回到地面,他沐浴更衣,仿佛洗去的不仅是尘埃,还有那段独自背负秘密的沉重岁月。随后,他颁布了那道影响东赵数百年国运的诏令:
“即日起,立‘海图阁’为王国第一禁地,除东赵君主之外,任何人不得擅入,违者立斩。后世子孙,当循此图所示,锐意海疆,舟行万里。中原强,则泛海通商,以资国用;中原乱,则扬帆纳民,存我华胄。陆上纷争,非我之务;碧波之上,方为我东赵永世之基业!”
诏令传出,群臣反应各异。有老成持重者面露忧色,觉得君王过于忽视陆上威胁,一味投向莫测的海洋,恐非长治久安之道。
但更多的,尤其是那些早已在沿海贸易和早期探险中尝到甜头的将领与商贾,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
一种脱离中原那个巨大旋涡,在更广阔天地开辟属于自己道路的野心,如同被春风拂过的野草,开始在王国上下悄然滋生。
赵云龙没有理会那些疑虑。他开始系统地推行一系列政策:设立官营船厂,不惜重金招募培养航海、造船、观星、绘图的专门人才;以王室为主导,组织大规模的船队,依照海图指引,由近及远,探索航线,建立海外补给点和初步的贸易站;鼓励民间造舰出海,并以税收优惠和政策扶持。
他甚至在一次只有核心重臣参与的御前会议上,指着那幅悬挂的、经过删减和修饰的“公开版”海图,用一种带着宿命感的口吻说道:“我们的土地不在脚下,而在船上。我们的疆域,由帆影和航迹来丈量。终有一日,太阳升起照耀之地,至日落沉入海平面之下,都将有我东赵的商旗飘扬。”
“日不落……”一位年轻的海军将领喃喃自语,眼中燃烧起炽热的火焰。
时光如流水,奔涌向前。东赵王国,如同一个异数,牢牢扎根于东海之滨,却将主要的精力和野心投向了无垠的大洋。
一代又一代的东赵君王,在继位之初,都会举行一个隐秘而庄严的仪式——独自进入“海图阁”密室,在那块冰冷的青铜板前,接受那份跨越时空的遗产,感受那份沉甸甸的、来自开国祖王的嘱托。
他们遵循着赵云龙留下的“祖训”:当中原王朝强盛统一时,东赵的庞大商船队便满载着香料、珍宝、异域工艺品,往来于各个港口,成为连接东西方的海上丝路最重要的角色,财富如潮水般涌入国库。
而当中原陷入战乱、民不聊生时,东赵的船只又会出现在沿海,不是劫掠,而是接纳。他们敞开怀抱,吸纳那些流离失所、有一技之长的工匠、识文断字的书生、乃至精于耕作的农夫,将他们迁往海外早已开拓成熟的岛屿或沿海据点。
上千年间,中原王朝几度易主,城头王旗变幻,你方唱罢我登场。
而东赵,凭借着对海图的精准运用和对海洋的深刻理解,避开了陆地上几乎所有的战火硝烟,默默地、坚定地拓展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海洋帝国。
他们的足迹遍及南洋诸岛,远达天竺乃至非洲东岸,甚至在遥远的西方,那个靴子形状的半岛和它周边的岛屿,也建立了贸易商站。一个以海洋为血脉,以商战和殖民点为肢体的庞大网络,悄然成型。
“日不落”已非虚言。在东赵力量最强的鼎盛时期,确实总有一片属于它的疆土,正沐浴在阳光之下。
历史的尘埃,渐渐将这片起源于华夏、却走上独特发展道路的海洋文明分支,掩盖在传说与迷雾之后。
中原的史书,对它的记载语焉不详,只道是“海外赵氏,擅舟楫,富甲海外。”,将其视为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边陲藩属。而在东赵自身刻意的低调和海洋的天然屏障下,它成为了一个存在于故事深处的神秘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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