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晏面临着他仕途中最严峻的考验。一边是权势熏天的王室宗亲,以及其背后若隐若现的旧贵族集团;另一边,是王国赖以强盛的海疆基石,是刚刚授予爵位、正翘首以盼王国公正的新兴统治阶层。他手中唯一的武器,是文王赋予他“监察海疆,纠劾不法”的权力,但这权力,能否撼动王室的盘根错节?
深思一夜,张晏做出了选择。他并未直接弹劾平乐侯,而是以“彻查海疆开发纠纷,以明法纪”为由,亲自组建了一支精干的调查队伍,成员包括他信任的御史、精通海事的官员,甚至邀请了陈璘等两位新贵作为顾问,以确保调查的专业与公正。这支队伍直奔黑潮岛。
平乐侯赵钰起初并未将张晏放在眼里,对其调查百般阻挠,威胁利诱。然而,张晏展现出铁腕一面,他依据王命,直接控制了珍珠场的账目与关键证人,甚至短暂扣押了赵钰的一名嚣张家奴。在确凿的证据链面前——包括孙茂的原始发现文件、赵钰家兵强行登岛的记录、以及被恐吓的岛民证词——赵钰强占的罪行清晰无疑。
张晏将一切调查结果,连同赵钰及其背后可能涉及的旧贵族势力阻挠调查的情况,密报直送文王赵桓案前。他并未请求具体处置,只陈述事实,并强调:“海疆新制,初立未稳,王亲犯法,若不能与庶民同罪,则法不信于民,新贵离心,海疆之策恐成空文。臣请王上独断,以维国本。”
文王赵桓览奏,久久不语。他深知弟弟的跋扈,也明了旧贵族的盘算。一边是骨肉亲情与稳定旧势力的考量,另一边是王国未来的海权梦想与新兴力量的忠诚。最终,文王的雄心压过了私情。他下旨,严厉申饬平乐侯赵钰,剥夺其三年食邑,责令其立即退出黑潮岛,赔偿孙茂一切损失,并向朝廷缴纳巨额罚金。同时,明确授权张晏所领的海疆监察体系,拥有独立调查、直达天庭之权,遇王公贵族涉海疆事务不法,亦可先行调查取证。
这道旨意,如同一声惊雷,震动了整个东赵。平乐侯灰头土脸,旧贵族气焰为之一挫。而海疆监察制度的权威与独立性,就此一战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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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潮岛珍珠场事件,如同一块试金石,检验了也淬炼了东赵的海疆新政。经此一役,无人再敢轻易挑战以张晏为代表的海疆监察体系,更无人敢公然蔑视“功绩论”的原则。
文王赵桓借势进一步推动改革。他正式下诏,将海疆爵位制度细化、常态化,明确规定了从发现新岛屿、开辟新航路、发展海外贸易、建设海港、到献上海洋知识、改进航海技术等各类功绩的评定标准。爵位虽不等同于传统世袭罔替的贵族,却享有相应的礼遇、俸禄,乃至在特定事务上的议政权。
以陈璘、孙茂等人为代表的第一批海疆新贵,真正开始在东赵的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他们被邀请参与海疆都护府的议事,对航道管理、港口建设、海外贸易条例的制定发表意见。他们的经验与知识,成为了王国制定海洋政策的重要依据。
这个新兴的统治阶层,呈现出与旧贵族截然不同的风貌。他们大多起于微末,凭借的是勇气、智慧、坚韧和对海洋的深刻理解。他们不那么讲究繁琐的礼仪,更注重实效与利益;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多是基于商业合作与共同冒险,而非血缘姻亲;他们信奉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风浪中搏出的功名,才是真功名”。
陈璘的府邸,成了临海城新的社交中心。在这里,人们谈论的不再是田庄收成或诗词歌赋,而是季风的变化、海流的走向、异邦的物产、船舶的改造。他们组建了“东海商会”,协调贸易,共享信息,甚至集资组建联合船队,探索更遥远的西方(注:此平行世界中,扶桑以东或许另有大陆或航线)。
旧贵族们在最初的抵制后,也开始出现分化。一些眼光长远者,开始尝试与这些新贵合作,投资船队,或将子弟送入航海学院。利益的纽带,开始缓慢地弥合着阶层的裂痕。
这一日,文王赵桓于新建的“观海台”设宴,款待有功之臣。旧贵族与军功集团依序而坐,而陈璘、孙茂等海疆爵位获得者,亦位列其中,虽座位稍后,但其意气风发,与周遭迥异。
赵桓举杯,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陈璘等人身上停留片刻,朗声道:“昔年,朕力排众议,锐意开拓海疆,曾言‘大海之利,在乎千秋’。今日见众卿济济一堂,老成持重者国之柱石,英锐勃发者海之栋梁,朕心甚慰!陆上之土,固有疆界;然海上之路,永无尽头!望诸卿同心协力,使我东赵之威德,随海波远播万里!”
陈璘等人激动起身,举杯齐声:“臣等誓死效忠王上,愿为东赵开万世海疆!”
声音透过高台,与海潮声相应和。台下,是千帆待发的庞大港口,更远处,是浩瀚无垠、蕴藏着无限可能与挑战的蔚蓝世界。
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不再仅仅以血脉,而是以对海洋的探索与贡献来衡量英雄的时代,正在东赵王国,在这平行世界的大汉东方,磅礴展开。海疆新贵的崛起,不仅改变了东赵的权力结构,更将深刻地影响这片土地乃至整个世界的未来走向。潮起东方,其势已不可阻挡。
注:《东赵国志》文王世家……王定海疆爵位,以赏有功,持法严明,以靖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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