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撕扯感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和痛苦,仿佛要将林泉残破的躯壳与几近涣散的灵魂彻底碾碎。欧阳夜最后那道污秽黑光的冲击,不仅加重了他的伤势,更有一股阴毒的侵蚀性能量如同附骨之疽,在他经脉与脏腑中蔓延,疯狂破坏着生机。
不知在混乱与黑暗中沉浮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和骨骼几乎散架的剧痛,他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混合着一种熟悉的、属于北方荒原的干燥风沙气息。
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天空是铅灰色的,压抑低沉。他们身处一片广袤而荒凉的戈壁滩,四周是起伏的沙丘和嶙峋的怪石,远处隐约可见连绵山脉的黑色轮廓。这里,已然离开了葬星峡谷那诡异的地界,但距离公寓,依旧遥远。
九方和那两名星陨阁弟子就摔落在他不远处。九方勉强用光剑支撑着身体站起,脸色惨白如金纸,背上那道伤口因为连续的激战和空间传送的拉扯,已然恶化,鲜血几乎浸透了他整个后背,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两名星陨阁弟子状态稍好,但也灵力耗尽,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
那扇以林泉残躯和灵魂为代价强行开启的“归家之路”,并未能直接将他们送回公寓,只是将他们送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公寓更近的区域。而且,通道显然受到了干扰,落点出现了偏差。
“这里……是北邙戈壁。”九方喘息着,辨认出了方位,眉头紧锁,“距离公寓还有至少三百里……而且,我们被传送到了‘黑风隘’附近,这里并不太平。”
他的话音刚落——
“呵呵呵……跑得倒是挺快。”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从不远处的一块风蚀蘑菇岩后传来。紧接着,欧阳夜的身影,带着几名气息精悍的死士,缓缓走了出来。他那只被九方斩伤的手腕似乎经过了简单处理,但依旧活动不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竟然也追踪了过来!显然,林泉强行开启的空间通道并不稳定,被他抓住了痕迹!
“看来,你那拼死一击,也只不过是把绝望延长了片刻而已。”欧阳夜目光扫过状态比他们更差的林泉等人,眼中重新燃起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杀意。
绝境,如影随形。
九方深吸一口气,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强行咽下,再次握紧了光剑。他知道,此刻已无路可退,唯有死战!两名星陨阁弟子也强打精神,手中凝聚起微弱的星辉。
林泉试图站起,但右肩断口的剧痛、体内的重伤以及那股阴毒的侵蚀性能量,让他连保持清醒都极为困难,更别提调动力量了。他此刻,真正成了累赘。
“杀了他们!那个小子,留最后一口气!”欧阳夜失去了耐心,直接下令。他身后的死士如同猎豹般扑出,刀光闪烁,直取众人要害!
战斗瞬间爆发!
九方以一己之力,拦下了大部分死士。他的剑光依旧凌厉,却失去了往日的圆融与磅礴,更多的是以一种燃烧生命本源的惨烈方式在挥剑,每一剑都带着决绝的意味,逼得那些死士一时难以近身。但他背上的伤口也因此不断崩裂,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两名星陨阁弟子则联手对抗另外两名死士,星辰法术与诡异的刺杀之术碰撞,光芒闪烁,险象环生。
欧阳夜则好整以暇地站在战圈之外,目光主要落在瘫倒在地、气息微弱的林泉身上,如同在欣赏即将到手的猎物。他在等待,等待九方力竭,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林泉看着九方那浴血奋战的背影,看着那两名星陨阁弟子在刀光下险死还生,巨大的无力感与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不能……不能再这样看着!
他闭上眼,不顾一切地将意识沉入体内那一片狼藉。界碑之力近乎枯竭,寂灭之力被那阴毒能量侵蚀、压制,赤影的意志缥缈难寻……似乎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时,他仿佛触摸到了右肩断口处,那个由他强行“契约”而成的、尚未完全消散的微型阵法。阵法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但其核心,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遥远公寓、与小瞳血脉的……联系!
还有……那本司寂笔记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温热……
“契……以残躯……引星火……”
他喃喃自语,并非施展什么强大的法术,而是以一种近乎献祭的方式,将自身残存的所有意念——对同伴的守护,对归家的渴望,对欧阳夜的仇恨——毫无保留地注入那残破的契约阵法之中!
他在进行一次豪赌!赌这缕微弱的联系,能够被远方的小瞳感知到!赌司寂关于“心契”的理论是正确的!
嗡……
右肩断口处的微型阵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回应了他的呼唤。一股无形的、极其细微的波动,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向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扩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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