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昭关于“南疆邪纹”与“同出一源”的冰冷话语,如同在棠梨苑暖融的药香里投入了一块千年寒冰,瞬间冻僵了姜雨棠刚刚因上药而泛起一丝涟漪的心绪。背上的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与这深宫旋涡的距离有多近,而南疆的阴影,更是让她遍体生寒。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最终只是垂下眼睫,默默地将那碗凉透却加了双份桂花蜜的杏仁豆腐,往慕容昭手边推近了些许。无声的动作,是她此刻唯一能表达的复杂情绪——有对那二十杖的隐晦关切,有对未知危险的恐惧,更有被卷入更深旋涡的无力感。
慕容昭深沉的眸光在甜品上停留一瞬,捻动扳指的动作缓了一拍。他起身,玄色身影带着未散的药香与沉重威压,无声离去。
他一走,室内紧绷感稍散。姜雨棠靠回软枕,疲惫闭眼。巨石压心,指尖残留的滚烫触感却又如小兽爪挠心尖,带来悸动与烦乱。
不行!清醒!她猛地睁眼拍脸。深宫情爱是毒!南疆邪术是鬼!活命找后路是正途!而后路……在宫墙外,有爹娘兄长的宰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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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府 · 松鹤堂 · 密室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松鹤堂深处,一间看似存放古籍的密室门户紧闭,只余一盏孤灯摇曳。灯下,三人围坐,气氛凝重如铁。
姜远山端坐主位,褪去了白日朝堂上的儒雅清俊,靛青常服衬得他面容沉肃,眉宇间沟壑纵横,是思虑过度的疲惫,更是肩挑家族兴衰的重压。他指节无意识地在紫檀桌案上轻叩,那声音规律而低沉,敲打着密室的寂静。
左侧下首,姜云简一身月白常服,风姿依旧温润,然眼底已无半分闲适,只余下如鹰隼般的锐利与深不见底的凝重。他面前摊开几份誊抄的卷宗,指尖划过一行行墨字,正是他白日呈给父亲的那份关于京畿屯田隐户的条陈。
“父亲,”姜云简率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穿透迷雾的冷静,“条陈已按您之意,将‘清丈田亩,核实丁口’改为‘核查历年田亩账册,复核丁口增减’,避开了‘清查’二字可能引发的反弹。措辞上,将‘豪强隐匿’弱化为‘或有因循旧例,田亩丁口不符之弊’,矛头不指具体,只谈制度疏漏。儿已反复推演,纵使三皇子一党有心攻讦,也难从中挑出‘偏袒东宫’或‘影射宗亲’的实证。”
姜远山微微颔首,目光并未离开桌案上那份被朱砂笔仔细圈点过的条陈副本。他的改动看似细微,却将一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的利刃,巧妙打磨成了中正平和的工具。“云简,此份条陈,便是姜家眼下的‘定盘星’。”他缓缓道,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与洞察世事的沧桑,“陛下今日看似各打五十大板,罚了太子,责了贤妃,实则是将姜家更推向了风口浪尖。太子为棠棠雷霆手段,震慑了宵小,却也引来了更毒的蛇!此刻,姜家这艘船,一丝一毫的偏航,都可能引来倾覆之祸。我们需要的,不是乘风破浪的锐气,而是定海神针般的‘稳’。稳中求存,方能徐图后计。”
他抬眸,目光如炬,扫向坐在右侧下首的林氏:“夫人,宫中尚饰局那条线……可有新的眉目?”
林氏一身藕荷色软罗裙,白日里的温婉此刻尽数化为商海沉浮淬炼出的精明与锐利。她指尖捻动着一枚小巧的翡翠扳指,那是林家商号核心掌柜的信物。“尚饰局的水,比我们想的更深。”她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寒意,“李德全这条线,明面上是断了。但妾身安插的杂役回报,就在李德全出事前两日,尚饰局负责金箔库房的一个老库吏,其独子突然被城外‘济世堂’聘为坐堂大夫。‘济世堂’……背后隐约有三皇子府一个管事的影子。” 她顿了顿,杏眼中寒光一闪,“这老库吏,平日谨小慎微,家贫子幼,断无能力让儿子一步登天。此事蹊跷,恐非巧合。”
姜云简眼神一凝:“济世堂?三皇子府?” 他迅速在脑中梳理着京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兵部仓曹司那边,李德全的侄子已被太子拿下,但仓曹司掌管的可不只是军械粮秣,一些特殊的药材……尤其来自南疆的药材,也经其手。若‘济世堂’与三皇子府有关,又与尚饰局库吏勾连……这毒,怕不只是宫中手段,更牵扯了宫外的药材流通!” 他的思路极其敏锐,瞬间将看似不相关的点串联起来。
“南疆……”姜远山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如同咀嚼着剧毒之物。他看向林氏,“楚箫那孩子……冒险送来的消息,夫人如何看?”
提及楚箫,林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对侄儿安危的揪心,更有对其带来关键情报的震动。她小心地从袖中取出那个不起眼的棉布小包,打开,露出里面深褐色、纹理扭曲如藤蔓的醒藤木碎屑,以及那张素笺。
“箫儿在南疆多年,人脉通达,此次定是嗅到了极致的危险才冒险传讯。”林氏将素笺推到姜远山和姜云简面前,指尖点在“黑藤寨”、“活物饲藤”、“扭曲藤蔓荆棘印记”、“内乱叛徒携圣物(疑为半截蛇纹木簪及邪术残页)与中土贵人勾连”、“余孽追索”等字眼上。“这铜匣中的秘密,冷苑的毒瘴,乃至这次下毒的手段……怕皆系于此!”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为女儿身处险境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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