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宴当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宫墙飞檐,细碎的雪粒子打着旋儿落下,在虬枝老梅的暗香浮影间,更添几分欲来的肃杀。然而,皇家梅园内却因这场岁末宫廷盛会而人声鼎沸,朱漆回廊下宫灯次第点亮,映照着积雪与怒放的红梅,织就一幅富贵喧阗的锦绣图卷。
暖阁内,鎏金兽首铜炉无声吞吐暖意,混合着醒藤木清冽微辛的气息,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太子妃姜雨棠端坐主位,烟霞锦宫装衬得她肤光胜雪,赤金嵌红宝的梅花簪斜插云鬓,眉目如画。只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猫儿眼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袖袋里的醒藤木香囊被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宾客盈门,暗流微澜
温煦暖阳·挚友登场:一阵环佩叮当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伴随着温婉的笑语。“棠棠!” 公主慕容雪一身鹅黄宫装,外罩雪狐裘斗篷,如同冬日里一捧暖阳,笑盈盈地快步走来。她发间簪着精巧的珍珠步摇,行动间光华流转,更衬得她气质娴雅,多才温婉。她径直走到姜雨棠席前,亲昵地挽起她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满是关切:“几日不见,可想煞我了!听说前些日子你身子不爽利,可大好了?”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然的亲和力,瞬间驱散了姜雨棠心头的几分阴霾。慕容雪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带着安抚的力量。
微妙涟漪·惊鸿一瞥: 就在慕容雪与姜雨棠低声笑语时,礼部侍郎姜云简随着父母步入暖阁。他一身月白锦袍,玉带束腰,青玉坠子悬于身侧,端的是一派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风范。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先寻向妹妹姜雨棠,带着兄长独有的温和笑意。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姜雨棠身旁那抹鹅黄倩影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慕容雪恰好抬眸,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慕容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随即化作更端庄得体的浅笑,微微颔首致意。姜云简亦是迅速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参见公主殿下。” 他行礼的姿态无可挑剔,只是那握着折扇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那惊鸿一瞥间的微妙气流,仿佛在暖阁喧嚣的背景音中,漾开了一圈只有当事人才能感知的涟漪。
椒香暖意·家人相伴: 宰相姜远山一身靛青官袍,袖口暗纹竹叶清隽,面容儒雅却自带威仪。他身侧,首富之女林氏穿着绛紫色如意云纹袄裙,发髻间一支赤金点翠凤钗流光溢彩,杏眼含笑,眼尾浅浅的梨涡尽显江南女子的温婉。她一进来,目光就牢牢锁定了主位上的女儿,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碍于礼数,她只能强忍着上前拥抱的冲动,与丈夫一同向主位行礼。礼毕起身,林氏趁着众人不注意,飞快地朝姜雨棠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娘带了‘酥香斋’新出的椒盐核桃酥!” 那份独属于母亲的、带着美食香气的关怀,让姜雨棠心头一暖。姜远山则板着脸,状似无意地对身后的管家低语:“咳,西市‘蜜饯张’新到的金丝蜜枣,回府时‘顺路’带两包。” 那“顺路”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玉面含锋·暗影随行:暖阁入口处光线微暗,三皇子慕容钰携几名亲信宗室子弟步入。他今日一身云水蓝锦袍,玉冠束发,面如冠玉,唇角噙着一抹温雅得体的笑意,行走间风度翩翩,俨然浊世佳公子。他先是对着主位上的太子慕容昭恭敬行礼:“臣弟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态度无可挑剔。起身后,他的目光扫过姜家席位,尤其在姜雨棠脸上停留了一瞬,笑意加深,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姜大人,姜夫人,姜侍郎,许久不见。雨棠妹妹今日气色甚佳,想来东宫水土养人,连幼时那点‘贪嘴’的小毛病都养好了?” 他语带调侃,仿佛只是寻常叙旧,但那“贪嘴”二字,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姜雨棠曾经的“污点”,也暗含对姜家、对太子妃的轻慢试探。他身后跟着的几名宗室子弟,眼神闪烁,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林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姜远山眉头微蹙,姜云简则垂下眼帘,手中折扇“啪”地一声轻合,温润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慕容雪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随即展颜,自然地接过话题:“三皇兄说笑了,雨棠妹妹如今可是我们姐妹中厨艺最好的,改日定要让她做那道‘椒香酥肉’给我们尝尝,是不是,棠棠?” 她巧妙地将“贪嘴”转化为“厨艺好”,既维护了姜雨棠,又冲淡了慕容钰话中的刺。
幽兰独放·痴心错付:稍远处,兵部尚书之女林婉儿独自一席。她今日一身素雅的月白云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孤零零的点翠蝴蝶簪,妆容清淡,刻意避开了往日的艳丽,却掩不住眉眼间那份刻骨的痴缠与幽怨。她的目光,如同黏在了主位之上,紧紧追随着慕容昭冷峻的侧影。当看到慕容昭的目光(哪怕只是余光)掠过姜雨棠时,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丝帕,指节泛白。那份爱而不得的痛苦,在满堂华彩中,显得格外孤寂而刺眼。慕容雪落座前,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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