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富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方菊芳的心上。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身体,仿佛要透过那身崭新的衣裙,看到她不愿回想的、在李建忠身下承欢的片段。“你一靠近,我就仿佛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官场的腌臜气!”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方菊芳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切割。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心灵的凌迟,远比身体的屈辱更加痛彻心扉。
“为这个家?为爹的局长位置?为了孩子?” 方振富猛地站起身,逼视着她,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声音却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就要把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送到别人的床上去?!这是什么道理?!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屁道理!!”
他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梳妆台上,台面震动,上面的瓶瓶罐罐发出一阵刺耳的碰撞声。他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胸口剧烈起伏。
“你知道我看着爹给你下跪,看着你点头答应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看着你坐上李建忠派来的车,我看着你走进那栋大楼,我他妈恨不得冲进去杀了那个老畜生!”方振富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痛苦至极的呜咽。他恨李建忠的权欲熏心,恨父亲的软弱妥协,更恨眼前这个女人的“牺牲”!这牺牲,玷污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也玷污了他心中那份纯粹的爱情。
方菊芳听着丈夫的控诉,每一句都像重锤敲打在她的灵魂上。委屈、羞愧、绝望、还有那无处诉说的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无力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才能不被这巨大的痛苦撕裂。
“你以为我愿意吗?” 方菊芳声音嘶哑,带着破碎的哭腔,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浸湿了衣襟,“当我和那个畜生干那个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全是我们的家,全是你,全是大军和艳华的笑脸,是我内心告诉自己,忍过去,这个家就好了!”
“去你妈的忍!”方振富像一头狮子在吼叫。
方菊芳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压抑而绝望,“振富,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啊,爹,他跪在那里,我能怎么办?!”
她的哭诉,像一根根细针,扎在方振富愤怒的心上,让那怒火变得无比滞重和酸楚。方振富知道她的无奈,知道她的牺牲,可正是这种“知道”,让他更加痛苦。他无法原谅这种以牺牲妻子清白为代价换来的“家族荣耀”,这让他觉得自己无比窝囊,也让他无法再以纯粹的目光看待曾经深爱的妻子。
方振富停止了踱步,就那样背对着她,站在房间的阴影里,背影僵硬而孤独。良久,他用一种疲惫到极致、冰冷到极致的声音说:
“你睡床吧。”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墙边的沙发上,抱起一床备用的被子,和衣躺下,背对着床的方向,用一个绝绝的背影,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方菊芳瘫坐在地上,看着丈夫那拒绝一切的背影,听着他刻意压抑的呼吸声。卧室里床头灯光未熄,却照不亮两人心中的黑暗。她不止一次失去了贞洁,如今似乎她也正在失去丈夫的爱与理解。这份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安稳”,如同一个华丽的囚笼,将她紧紧禁锢其中,承受着无边的心灵摧残与孤独。这一夜,注定无眠,两颗曾经紧密相依的心,在各自治愈又自我撕裂的痛苦中,漂流向不同的彼岸。”
一道无形的、冰冷彻骨的裂痕,在这个看似风光无限的家族内部,轰然裂开。同床异梦变成了分床而眠,夫妻之情,在权力的祭坛下,似乎已名存实亡。
仿佛命运的讽刺,就在方秉忠志得意满,走马上任局长之际,县医院急诊科接收了一位特殊的病人——正是在局长角逐中落败的工业局副局长赵印堂。
这位赵副局长,苦心经营多年,眼看就要攀上权力高峰,却最终功亏一篑,败给了原本被他看不起的、曾被打倒过的方秉忠。这口气堵在心口,加上年纪已大,竟气得突发脑溢血,被送到医院时已不省人事,情况万分危急。医院组织了最好的专家会诊,但赵印堂的病情太过凶险,出血位置不佳,传统的抢救方案效果甚微,医生们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赵家上空。
赵卫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父亲是他所有嚣张跋扈的根基,一旦倒下,他什么都不是。在绝望中,有人提起了方振富,这位如今名声赫赫、连李副专员都能起死回生的“方神医”。
赵卫国内心经历了天人交战。他想起了幼儿园门口方菊芳的拒绝,想起了被朱京坡摔倒在地的羞辱,更想起了自家与方家争夺局长之位的恩怨。但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他最终还是咬碎了牙,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仇怨,冲进了方振富的副院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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