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的凌晨三点,方菊芳的腹部开始阵痛。第一波疼痛袭来时,她正梦见一片金黄的麦田。她在麦田里奔跑,突然脚下一绊,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猛地睁开眼,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银边。
“振富!”她轻声唤道,手指紧紧抓住床单。
方振富立刻醒了。这些天他一直睡得很浅,随时准备着。他打开床头灯,看见妻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要生了?”方振富的声音还带着睡意,但手已经熟练地搭上她的脉搏。方振富的阵痛像潮水般退去,方菊芳长长舒了口气:“没有事了,睡吧!”
话未说完,方菊芳腹部第二波疼痛又开始了。这次更猛烈,她忍不住呻吟出声。方振富立刻下床,一边穿衣一边说:“是时候了。”
方振富沉稳的声音让方菊芳安心了许多。方秉忠也闻声起床,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车准备好了吗?要不要我给医院打个电话?”
“爹,都安排好了!”
去医院的路上,方菊芳紧紧抓着丈夫的手臂。每一次宫缩都让她浑身颤抖,但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灯,她心里却异常平静。这个孩子,是他们历经磨难后的希望。
产房门口,方振富被护士拦住了:“方主任,您还是在外面等吧。”
方振富这才意识到,今天他不是医生,只是家属。他只得紧紧握了握妻子的手留在了在外面。方菊芳被推进产房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恐惧,有期待,有依赖,还有深深的爱意。产房的门关上了。方振富靠在墙上,第一次体会到那些等在产房外的家属的心情。原来等待新生命降临的过程如此煎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五点时,方秉忠也赶来了,父子俩相对无言,只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菊芳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老爷子终于忍不住说。
“她身体底子好,没事的。”方振富像是在安慰父亲,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产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门开了,护士笑着报喜:“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六斤八两!”
方振富冲进产房时,首先闻到的是淡淡的血腥味。方菊芳虚弱地躺在产床上,头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但她怀里抱着那个小小的襁褓,脸上洋溢着难以形容的幸福。
“你看!”方菊芳轻声说,声音沙哑却充满喜悦,“他多像你呀!”
方振富俯下身,第一次看清了儿子的脸。那高挺的鼻梁,那薄薄的嘴唇,应该就是他小时候的模样吧。这一刻,他所有的猜忌、所有的疑虑都开始动摇了。
产房外,方秉忠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最后拍了板:“孩子就叫方二军!这名字响亮!”
方振富站在婴儿室的玻璃窗外,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襁褓中的小生命。孩子的哭声洪亮,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三天后,方菊芳出院回家。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这个说“这孩子眉眼真俊”,那个说“瞧这鼻子嘴巴,跟振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秉忠抱着孙子舍不得撒手,笑得合不拢嘴:“像!太像了!跟振富小时候一模一样!”
方振富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儿子。确实,那高挺的鼻梁,那薄薄的嘴唇,甚至连耳朵的形状,都像极了他小时候的照片。应该就是自己的种嘛!
满月酒定在了三月三。亲戚们围坐一桌,二军被抱出来见客。突然,小家伙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哪!你们看二军打哈欠的样子!”方秉忠惊呼,“跟振富简直一模一样!连皱眉的弧度都一样!”
方振富的心猛地一跳。他快步走过去,从父亲怀里接过儿子。就在这时,二军突然睁开乌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浅的笑。他想起父亲不止一次说过,他刚出生时也是这样,不爱哭,就爱这样浅浅地笑。
夜深人静,客人都散了。方振富轻轻推开卧室门,方菊芳正在给二军喂奶,柔和的灯光洒在母子身上。他跪在床前,这个从来不肯低头的男人,此刻泪流满面。
“菊芳,我错了...”他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你看二军,他每一个表情都像我,我怎么会那么糊涂呀!”
方菊芳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怀中的孩子。
“这些天我每天都在算日子,”方振富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因为长期拨算盘而生着薄茧,“其实时间完全对得上,二军,是我的种!我真是个混蛋!菊芳你能原谅我吗?菊芳!”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放在方振富的头上。方菊芳的声音很轻,却像春风一样拂过他冰冷的心:
“起来吧,地上凉。”
方振富抬起头,看见妻子眼中含着泪,嘴角却带着笑:“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只是振富,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就算抚平,也回不到原样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一门十三局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一门十三局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