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道里一阵沉默。李五一看向身边的方大军。他穿着城管制服,一直在指挥中心全程观看行动。
“我去。”方大军站起身。
“太危险。”李五一按住他的肩膀。
“他点名要见我,一定有话要说。”方大军平静地说,“而且,有些事,确实需要我了结。”
方大军出现在“听涛阁”外的走廊时,特警在他身前架起了防弹盾牌。他穿着制服,没有防弹衣,只戴了头盔。
“金承业,我是方大军。”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门缓缓打开了三分之一。
金承业站在门后。这个曾经在省城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只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手里握着一把银色手枪,但枪口垂向地面。他身后,两名贴身保镖也拿着武器,但眼神里已经有了绝望。
“就你一个人?”金承业问,眼睛扫过方大军身后的特警。
“就我一个人。”方大军示意特警后退,“我们谈谈。”
防弹盾牌后撤五米。走廊里只剩下方大军和金承业隔着三米的距离对视。
“看到孩子了吗?”金承业突然问。
“看到了。很健康。”
金承业笑了,那笑容惨淡:“像我,还是像你?”
“眼睛像我,嘴巴像玥玥。”
又是一阵沉默。金承业的手在颤抖,手枪几乎要握不住。
“我书房左手边第二个抽屉,”他突然说,声音低得只有方大军能听见,“有一本《宋词鉴赏辞典》。书是特制的,里面是中空的,放着这些年所有给我送过钱的人的名单,还有银行转账记录。包括汪建明,包括几个你想象不到的人。”
方大军的心脏狂跳:“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便宜了他们。”金承业的眼眶红了,“我完了,我知道。但那些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收我的钱一边想着怎么弄死我的人他们也得完。”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玥玥和孩子拜托了。不要让他们知道太多。就让他们以为,外公是个做错事的商人,不是恶魔。”
说完这句话,金承业突然举起手枪。
“放下武器!”特警的怒吼响起。但金承业没有开枪,而是将手枪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方大军冲上前。
“别过来!”金承业嘶吼,眼泪终于流下来,“大军,这是我最后的体面。让我自己走。”
“你没有这个权利!”方大军停在两米外,声音坚定,“活着接受审判,是你欠那些受害者、欠这个社会、也欠玥玥和孩子的!死太容易了,活着赎罪才是最难的路!”
金承业的手剧烈颤抖。枪口在太阳穴上压出深痕。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终于,手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金承业瘫坐在地,双手捂脸,放声痛哭。那哭声嘶哑绝望,像一个被抽走脊梁的老人。
两名保镖也放下了武器,举手投降。特警冲上去,将三人控制,戴上手铐。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夜幕时,龙腾会馆门前的空地上,三十八名犯罪嫌疑人排成四列,全部戴着手铐,低着头。他们中有会馆高管、打手、技术人员、财务,还有几名在会馆“消费”时被当场抓获的公职人员。
金承业被单独押上警车时,回头看了一眼这座他经营了二十年的建筑。晨曦中,仿古的飞檐翘角依旧精美,但那层华丽的外衣已被彻底撕开,露出底下腐朽的骨架。
方大军站在指挥车旁,看着押送车队一辆辆驶离。他的制服从夜间行动开始就没干过——汗水浸湿了后背,又被夜风吹干,反复几次。
李五一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结束了。”
“不,”方大军望着远去的车队,“才刚刚开始。那些名单上的人,那些保护伞,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都得挖出来。”
李五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挖。一挖到底。”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太阳完全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街道。一夜未眠的城市开始苏醒,早起的行人好奇地围观会馆门前的警戒线,议论纷纷。
他们不知道这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但很快,整个城市都会知道——盘踞在此二十年的毒瘤,被连根拔起了。
方大军的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是刘韶光发来的短信:“看到新闻了。玥玥和孩子都很好。谢谢。”
他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放回口袋。远处,市纪委大楼的方向,更多车辆正在集结。金承业供出的名单,将掀起另一场更大的风暴。
但至少这个夜晚,这场持续了数月的较量,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方大军深吸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转身走向自己的车。还有太多事要做。证据要梳理,口供要核实,关系网要彻查,受害者要安抚……
但此刻,在晨曦中,他允许自己有一分钟的停顿,感受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车驶离会馆。后视镜里,那栋仿古建筑在朝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座正在死去的巨兽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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