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方菊芳和方振富回房休息。方大军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手机亮了,是一条加密信息:“曲婷,原名曲招娣。三年前改名为曲婷。艺校期间曾与一富商交往,后分手。毕业时本可留省城,主动要求回千峦。父亲曲大山,五年前因赌博欠债,后债主莫名撤诉。弟弟曲峰,在深圳某娱乐场所工作。”
信息不长,但每个字都像针。
方大军握紧手机,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到一阵寒意。山里的云海很美。但云海下面,真的是人间吗?还是说,那翻涌的白色下面,藏着谁也看不清的深渊?夜还很长。而答案,或许比夜更长。
市公安局长办公室的百叶窗被拉到了最紧,只留下细密的缝隙,切割着午后苍白的光线。方大军站在窗前已经十分钟了,手里那张薄薄的A4纸却仿佛重逾千斤。那是技术处刚刚送来的深度核查报告,关于曲婷,关于曲大山,关于那个远在深圳的曲峰。
纸上的字不多,但每一个都像淬过毒的针:
曲大山,男,52岁,千峦县云雾镇曲家寨村民。五年前因赌博欠下高利贷本金37万元,债主系“龙腾实业”下属小额贷款公司。同年11月,债务被一次性清偿,清偿方为匿名账户,经追查最终指向金承业私人助理。
曲峰,男,26岁,现居深圳。就业记录显示其在深港娱乐城任客户经理。该娱乐城实际控制人与金承业有商业往来。手机通讯记录显示,曲峰近三月与汪建明前秘书有七次通话。
曲婷(原名曲招娣),24岁。艺校期间与某地产商之子恋爱,分手后该家族企业获得龙腾会馆部分装修合同。毕业分配时本可留省歌舞团,主动选择回千峦。文化馆同事反映,其近期频繁请假赴省城探望亲友。
方大军的目光在金承业三个字上停留了太久,久到那三个字开始在视网膜上灼烧。他想起金承业在听涛阁里最后的眼泪,想起那个老人颤抖着说出“书房左手边第二个抽屉”时的表情,想起那句“我不想便宜了他们”。
原来,那个他们里,也包括用这种方式,在他方家最柔软的地方,埋下的一颗钉子。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屏幕上跳动着二军两个字。方大军看着它震动了三声,才接起来。
“哥!”方二军的声音充满阳光,背景是山风吹过树林的哗哗声,“你猜怎么着?我今天跟曲婷去她家了!她爸妈特别朴实,她爸还把他珍藏的野山蜜拿出来给我泡水喝!她妈做了一桌子山里菜,那个腊肉炒笋干,绝了!”
方大军握紧手机,想象着弟弟坐在那个曲家的木屋里,喝着用金承业的钱换来的“野山蜜”,吃着也许同样用那笔钱买来的腊肉,脸上挂着毫无防备的幸福笑容。
“哥?你在听吗?”
“在听。”方大军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她父母对你印象怎么样?”
“好着呢!”方二军的声音更高了,“她爸还说,要是我们真成了,他把她家那片茶山当嫁妆!哥,你不知道,站在她家院子里,能看到整片云海,美得跟画一样!曲婷说,等春天茶发芽的时候,满山都是绿的,比现在还要美一百倍……”
“二军。”方大军打断他,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关于曲婷的家庭,你还了解多少?”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方大军斟酌着字句,“你们认识时间还不长,有些事慢慢了解比较好。”
“你是不是查她了?”方二军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就知道!爸、妈,还有你,你们永远觉得我长不大,永远要用你们的眼光来审视我选的人!”
“二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方二军的情绪激动起来,“曲婷是山里姑娘怎么了?她家穷怎么了?就因为她是小地方来的,就配不上我方二军吗?哥,我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方大军缓缓放下手机。他看着窗外,城市在冬日的阳光下安静地呼吸,车流如织,行人如蚁。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平静。只有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有一张网正在收紧。而他的弟弟,正兴高采烈地朝网的中心走去。
晚上八点,市局小会议室。窗帘紧闭,只有投影仪的光束在空气中切割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路。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关系图:中间是金承业,向左延伸出汪建明、其他官员、龙腾会馆;向右延伸出一条较细的线,连接着曲大山,再延伸到曲峰,最后指向深圳深港娱乐城。
刑侦支队长江浩站在屏幕旁,激光笔的红点停在曲峰的名字上:“根据深圳警方协查反馈,曲峰在深港娱乐城的职位是高级客户经理,但实际上,他接触的都是有特殊需求的贵宾。娱乐城内部有人透露,曲峰手里掌握着一个账本,记录的是某些客人特殊消费的明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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