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城的轮廓,自地平线尽头缓缓升起。初时只是一道青灰色的、如同远古巨兽蛰伏的粗粝线条,随着车队的靠近,那线条不断拔高、延展,最终在金色的晨曦平原上,舒展成一座横卧于天地之间的、令人窒息的宏伟丰碑。
百丈高的城墙,通体由一种名为“叹息之岩”的灰白色巨型石材垒砌而成,石面光滑如镜,接天连云,其上布满了无数刀劈斧凿、火焰灼烧、甚至巨大爪痕留下的战争印记,如同史诗巨着上最深刻的注脚,无声诉说着这座帝都经历的无数血火洗礼。十二座巨大的棱形魔法塔楼如同巨龙探出的獠牙,拱卫在城墙的关键节点,塔楼顶端镶嵌的巨型魔法水晶,在初升的阳光下流淌着如同液态火焰般的光晕,庞大的魔法力场如同无形的巨网,日夜不息地扫描着天空与大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巨大的城门,如同巨兽吞吐天地的咽喉。高达数十米的黑曜石门敞开着,下方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进出的人流、车马、驮兽。穿着华丽丝绸的贵族马车与满载货物的粗糙商队并行,披挂着闪亮铠甲的城卫军与风尘仆仆的佣兵擦肩。空气中混合着香料、皮革、牲口、食物以及无数人聚集产生的复杂气息,喧嚣的声浪如同永不停歇的海啸。城头之上,凯斯帝国的金鹰旗与缠绕着荆棘的紫荆花家族徽章并列飘扬,旗帜猎猎作响,声如闷雷。
车队在巨大的城门前缓缓停下,接受盘查。当那面象征联合交易行的獠牙兽头旗帜和秘银箱上的荆棘玫瑰徽记被确认无误后,沉重的城门卫兵挥手放行。
踏入城门洞的瞬间,光线骤然被高耸的城墙挤压。当眼前重新开阔,沈天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宽阔得足以容纳二十辆马车并行的中央大道,由切割平整的白色巨石铺就,光洁如镜。大道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宏伟建筑。尖顶的法师塔直插云霄,塔身流淌着各色元素符文的光芒;圆顶的神殿庄严肃穆,传来悠扬的圣歌;装饰着精美浮雕的商会总部金碧辉煌;更有无数风格各异、却都透着奢华底蕴的店铺、酒馆、旅店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魔法气息,混杂着花香、食物的香气和一种属于顶级繁华都市的、躁动而充满活力的能量。身着各色服饰、来自大陆各地乃至异族的身影穿梭如织,喧闹的人声、车轮声、魔法驱动的悬浮车低沉的嗡鸣声交织成宏大的都市乐章。
“大人!”一个粗哑而带着明显敬畏的声音响起。胸口裹着厚厚渗血绷带的巴顿,被两名强壮的佣兵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挣扎着走到沈天马车旁。他那张被血污和尘土覆盖的虬髯脸上,再也找不到半分狂傲,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卑微,“血狼团的驻地就在西城‘咆哮酒馆’后面,虽然简陋……但求大人赏光,让小的们有机会……有机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他声音颤抖,几乎带着恳求。
几乎同时,罗恩也无声地出现在另一边。这位冷硬的铁壁团长,此刻腰背微躬,双手垂于身侧,姿态谦卑如同面对主君的侍从。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深深一躬,声音低沉而清晰:“铁壁佣兵团驻地,东城‘磐石庭院’,随时恭候大人驾临。大人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两位在边陲之地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黑铁斗士,此刻在沈天面前,恭敬得如同初入行的学徒。周围的护卫和佣兵们更是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目光躲闪,不敢直视沈天。
沈天靠坐在车辕旁,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繁华到令人目眩的街景,对巴顿和罗恩的邀请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声音平淡无波:“不必了。各走各路。”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轻盈地跳下马车,身影瞬间便没入了城门内汹涌澎湃的人潮之中,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不见。
凯莉亚犹豫了一下,对着管事和两位团长匆匆行了一礼,也提起裙摆,小跑着追了上去。
沈天在靠近中央大道一条相对安静些的侧街,找了一家名为“橡木之心”的旅馆住下。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推开窗户就能看到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法师塔尖。他简单梳洗,换了身干净的布衣,将从加勒比盗贼团老巢搜刮来的、除了大地猎虎尸体外的那些金银珠宝、武器皮甲等杂七杂八的战利品整理出来,用一个不起眼的布包装好(空间戒指里的金币和重要物品自然不动),便准备出门寻找交易行。
刚走出旅馆橡木雕花的大门,一个清越如泉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沈天!”
沈天回头。凯莉亚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剪裁合体的墨绿色猎装,勾勒出纤细而富有力量感的身形。银色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露出那对标志性的尖耳,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俏生生地站在街边,淡金色的眼眸带着一丝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我对帝都熟!你要去哪?我带你!”她快步走到沈天面前,微微仰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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