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组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滞重而压抑。苏清璇下达的“五米禁令”像一道无形屏障,将她与林默彻底隔绝。她端坐在顶层办公室,指令通过冰冷的邮件传达,字字如刀,“重做”、“不合格”、“限时完成”像一根根冰刺,精准扎向那个坐在开放办公区角落的身影。
林默成了这场无声风暴的中心,却始终保持沉默。他眼下的乌青越来越深,是连续熬夜和高强度工作留下的痕迹。但他脊背始终挺直,面对近乎刁难的任务,没有一句怨言,只有更快的键盘敲击声,和更深夜的灯火。
但这不仅仅是为了工作。在无人看见的深夜,林默书房的灯总是亮到很晚。屏幕上不是项目文件,而是复杂晦涩的德文和法文医学文献。他强忍疲惫,逐字逐句地核对、推敲、补充。病人的情况出现转机,治疗方案需要更详实的理论支撑,苏清雅发来的请求带着小心翼翼的恳切。“林默,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但张教授说,这几篇文献的对比分析对用药剂量至关重要……拜托了!”
几天后,项目组召开核心成员临时会议。
气氛沉闷。苏清璇坐在长桌尽头,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她肤色愈发冷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投影幕布上令人头疼的数据图表。她红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交叠,尖头高跟鞋无意识地轻点地面。
林默坐在离门最近、几乎是最角落的位置,严格遵守着“五米禁令”。他微微垂头,碎发在眼睑投下阴影,遮住了部分疲惫,只有泛白的指关节透露着他强撑的精力。
讨论陷入僵局,关于某个技术路线的争论不休。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就在这短暂的静默中,林默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锁屏界面上,信息预览清晰跳出:
苏清雅: [图片] 林默!!!天大的好消息!!!病人最新一轮的关键指标全部转好!张教授说治疗方案完全正确,你的翻译精准度立了大功!专家团队都在夸![大哭][大哭][大哭] 真的是救命之恩!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等忙完这阵,我一定要请你吃最贵的大餐!救命恩人![拥抱][拥抱][拥抱][爱心][爱心]
字里行间的激动、感激,那些刺眼的字眼和表情符号——“林默”、“救命之恩”、“最贵的大餐”、“[拥抱][爱心]”——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苏清璇的眼中。
她滑动屏幕的手指骤然僵住,目光死死盯在那块发光的屏幕上。心脏像被冰手攥紧,停止跳动一瞬,随即疯狂撞击胸腔。一股混杂着暴怒、被背叛的剧痛和尖锐酸涩的岩浆轰然冲上头顶,烧毁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啪!”
一声脆响!苏清璇手中那支昂贵的铂金镶钻签字笔被她硬生生捏断!尖锐断口刺破掌心,渗出殷红,她却毫无察觉。
“会议暂停!所有人,出去!”她的声音压抑到极致,冰冷刺骨,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寒冰。淬毒般的目光死死盯在角落里的林默身上。
众人骇然,慌忙收拾东西鱼贯而出,大门被小心翼翼关上。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默缓缓抬头,对上苏清璇那双燃烧着怒焰、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眼睛。他心头一沉,知道最坏的发生了。他沉默地站起身。
“林默!”苏清璇猛地拍案而起,巨响在空旷会议室回荡。她绕过长长的会议桌,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紧绷的弦上。她径直走到林默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冰冷的怒火。
“我上次说的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你是不是觉得,是在放屁?!”她猛地抬手,染着猩红的指尖几乎戳到林默鼻尖,“我是不是清清楚楚告诉过你!不许!再私下联系她?!”
林默看着她眼中疯狂的火焰,
他挺直背脊,向前逼近一小步,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她喷火的视线,声音沙哑而强硬:
“苏总!苏清雅是你姐姐!她遇到的是人命关天的医疗难题!需要我的专业能力协助!我帮她翻译文献,核对术语,没有说过一句超出界限的话,没有做过一件逾越身份的事!请问这到底违反了哪一条‘工作纪律’?!”
“专业能力?人命关天?哈!”苏清璇发出尖锐刺耳的冷笑。她再次逼近,两人身体几乎相贴。她仰着头,通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恨意和受伤后的疯狂,“林默,收起你这副嘴脸!你帮她,不就是因为她叫苏清雅吗?!不就是因为你那颗心,从来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吗?!‘林默’?‘救命恩人’?‘最贵的大餐’?还[拥抱][爱心]?!”她歇斯底里地复述那些字眼,每一个词都像鞭子抽打在自己心上,“你们可真够情深义重啊!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套?!”
“苏清璇!你简直不可理喻!”林默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他猛地抬手,一把狠狠抓住她那只还指着自己、带着伤口的手腕!手掌宽大灼热,如同铁钳般瞬间箍住她纤细的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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