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示的高潮部分是林曦的算法实时生成环节。她让参与者对着麦克风说一个词——任何词,然后用算法将这个词语的声波特征转化为水墨笔触的生成参数。
施密特博士用德语说了“Verbindung”(连接)。屏幕上,算法开始“画”出一幅抽象的水墨:浓淡相间的墨点逐渐延伸出细丝般的线条,这些线条彼此靠近、交织,形成一张复杂而优美的网络。
“它捕捉到了词语中的‘联系感’,”施密特博士惊讶地说,“不仅仅是语义,还有发音时的气流特征、音调变化...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理解方式。”
工作坊结束后,施密特博士主动留下,与林一一家长谈。
“我必须承认,我来之前是带着怀疑的,”他坦诚地说,“太多人把东方智慧当作神秘主义的装饰品,或者更糟——当作商业噱头。但今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举起手中的青瓷杯:“这只杯子,在中国宋代被创造出来时,匠人考虑的不只是实用,还有釉色如何在光线下变化,杯形如何贴合嘴唇的弧度,甚至喝茶时如何与手的温度互动。这是一种全感官的、整体性的设计思维。”
“而你们的体感演示,”他继续,“让我看到这种整体性思维如何转化为现代工程——不是抛弃精确测量,而是增加一种‘质性感知’的维度。这让我想起现象学中的‘具身认知’理论:知识不仅存在于大脑,也存在于身体与世界的互动中。”
接下来的几天,施密特博士访问了红星的北京研发中心。他不仅看了实验室,还特别要求参观工程师的日常工作环境、技术讨论的记录方式、甚至公司内部的知识分享平台。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在参观休息时,他对林一说,“你们的工程师在讨论问题时,经常使用比喻——‘这个模块像森林中的水源’,‘那个算法需要像候鸟一样周期性调整’。这在西方的工程文化中不太常见,我们更倾向于直接的数学描述。”
“这是陈穹倡导的,”林一微笑,“他说好的技术应该能用一个好故事讲清楚。如果只能用数学公式解释,可能意味着我们还没有真正理解它的本质。”
访问的最后一天,施密特博士拜访了顾老先生的画室。老人正在创作一幅大型山水,画面上云雾缭绕,山形若隐若现。
“顾先生,您画山水时,是在再现真实的风景吗?”施密特博士问。
顾老放下笔,沉吟片刻:“年轻时是。走遍名山大川,力求画得‘像’。但老了发现,重要的不是‘像’,而是‘境’——画面营造的那种可游可居的心境。你看这云雾,”他用笔虚虚一点,“它遮住了山的具体形态,却让山有了呼吸,有了神秘,有了想象的空间。”
“就像你们技术中的‘留白’?”施密特博士若有所思。
“正是。知道在何处停止,和知道在何处下笔一样重要。”
离开画室时,施密特博士对林一说:“我明白了。你们不是在简单地‘应用’东方哲学,而是在实践一种不同的认知和创造方式——一种更包容模糊、更尊重整体、更注重关系的思维方式。这在应对复杂系统挑战时,可能不是替代传统方法,而是必要的补充。”
当晚,林一收到了瑞士方面的正式通知:联合研究基金获得批准,首期资金将在两周内到位。评审委员会的评语中特别提到:
“该项目展现出罕见的跨文化深度理解,不仅将东方哲学概念作为理论参考,更将其融入研究设计和方法论中。评审委员会认为,这种真正的知识传统对话,有望为解决复杂系统安全这一全球挑战提供创新思路。”
消息传来时,林一正在家中与宋清品茶。用的是施密特博士在MIT工作坊上挑选的那款青瓷斗笠盏。
“他离开前说,这只杯子他会带回柏林,放在办公室,”林一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每次喝茶时,都会想起知识应该有温度,有手感,有留白。”
宋清微笑,为两人续上茶汤。茶色在青瓷盏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手机响起,是林曦发来的消息:“MIT决定将‘算法中的身体记忆’工作坊做成系列,每季度一次。下一期主题暂定‘误差中的美学’——探讨技术误差如何成为艺术创造性的源泉。爸,妈,你们一定要再来。”
窗外,北京的夜空清澈,几颗星星在初冬的寒夜中格外明亮。
林一放下茶杯,望向夜空。他想起了苏黎世的听证会,想起了MIT的工作坊,想起了顾老画室里的对话,想起了戈壁滩上的风声。
所有这些看似分散的场景,其实都在编织同一张网——一张连接不同知识、不同文化、不同感知方式的网。
瓷器需要理解泥土的特性,才能成器;钢铁需要理解矿石的结构,才能成材;算法需要理解数据的脉络,才能智能。而所有这一切,都需要理解使用者的需求、环境的限制、文化的脉络,才能真正服务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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