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菲斯？那是什么？”
面对玉临渊的提问，云泽却并未回应。这一次，它异常粗暴地用云气将玉临渊卷起，不容分说地甩回背上，连半分提示都不给，直接朝着北方全力疾驰而去。
它似乎急于偿还这份恩情，速度比先前陡然提升了三成有余。这般狂暴的冲刺下，即便有曦煌的神佑屏障庇护，那恐怖的风压与空间撕扯感依旧让玉临渊气血翻腾，如同置身于怒涛中的一叶扁舟。
玉临渊几乎要被那狂暴的加速度与风压碾碎胸腔，可云泽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若非琉璃鳞片在身，他甚至觉得会死在这场旅途当中。
数日后，前方苍茫的天地尽头，一抹刺目的纯白骤然撞入眼帘。
那不是云，也不是光。
是山。
连绵无尽、高耸入云的巍峨雪山，如同亘古沉睡的巨人，静静横亘在视线的彼岸。峰顶积雪在不知何处而来的微光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圣洁的辉晕，与周遭晦暗翻滚的云海形成绝对的分界。
极致的寒意在目力所及之处便已弥漫开来，仿佛连空间都要被冻结。
“到了。”
云泽低沉的声音穿过呼啸的风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它庞大的龙躯开始减速，青白色的云气在接近那片雪域时，似乎也畏惧那彻骨的寒意，流转得迟缓了几分。
玉临渊勉力抬起头，望着那片纯净到令人心悸的白色世界，被风压折磨得近乎麻木的感官，竟在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截然不同的、寂静而广袤的威压，正从那连绵的雪峰深处，无声地弥漫而来。
云泽在雪山边缘缓缓悬停，缭绕周身的云气甫一接触寒域，便凝作细碎冰晶簌簌坠落。它垂下龙首开口道：
“此处便是无尽雪山。此境极寒，非云霓所能久驻，我只能送小友至此了。”
玉临渊翻身跃下龙脊，足尖触及雪面的刹那，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而上。他稳住身形，朝着云泽郑重躬身：
“有劳前辈护送，此情临渊铭记。”
云泽低吟一声作为回应，庞大的龙躯在雪幕中逐渐淡去，最终化作一缕流云没入铅灰色的天穹之中。
风雪顷刻间吞没了所有声响。
玉临渊独自立在雪原边际，举目望去，千峰覆素，万壑吞云。凛风如刀，卷起细雪在空中织成茫茫纱幕。远处山脊的轮廓在暴雪中时隐时现，仿佛巨兽裸露的嶙峋脊骨。
他深吸一口气，寒气刺得肺腑生疼。龙力自然流转，体表泛起淡金微光，将那足以冻结血液的酷寒隔绝在外。
身后，云泽身躯所挤压出的痕迹很快被新雪掩埋。
前方，唯有苍茫的白色，与风中隐隐传来的，如同远古叹息般的冰裂之声。
回忆着临行前冰幻告知的大概方位，区分方向后，向着那个方向大步向前。
这里的寂静比沙漠更深沉。玉临渊穿行数日，未曾遇见半个活物。呼出的龙息离唇便凝作霜屑。若非身怀两条‘火焰’属性龙神，这样的酷寒早该在几个时辰内将他化作冰雕。
他呵着手，白雾刚成形就冻成冰晶落在地上，这让他发出一阵抱怨：“太冷了…似乎比黄泉冰蟾的九窍冰寒还要彻骨。换作一年前的我，怕是一刻都熬不过去。”
目光在茫茫雪幕中逡巡，除了无边无际的白，便是死一般的空。
巴斯泰托出言提醒：“这片雪山比万生森林还要辽阔，得尽快找到冰幻才行，否则，你体内的龙炎迟早会被这永冻之域耗尽。”
“我明白。”
玉临渊用力将衣襟掖紧，布料早已冻得硬脆，动作间发出冰裂般的细响。明知此举御寒效果微乎其微，却仍固执地重复。仿佛这点徒劳的挣扎，能在这吞噬一切的严寒中，为他守住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眼前景象虽不似沙漠那般单调重复，但满目苍茫的白，刺得人眼生疼。雪地反射的光芒如千万根冰针，不断扎向他本就脆弱的眼瞳。他不得不时时眯起眼，以缓解那灼烧般的刺痛。
放弃的念头，已不知第几次浮起。
可曦煌那句“苦尽甘来”、“正是修行时”，总在即将溃散的意志边缘，将他重新拽回这片酷寒地狱。他咬紧牙关，裂开的嘴唇渗出血珠，顷刻冻成暗红的冰痂。
巴斯泰托看着他龟裂的皮肤下渗出的血丝，声音里尽是心疼：
“回去吧…真没必要这般折磨自己。所谓的苦尽甘来，尝过几次便够了。若始终活在高压之下，你的心神会垮的。”
“我没事…还能坚持。”
玉临渊摇头，呼出的白雾凝成冰晶，挂在睫毛上。
“回去告诉冰幻你已抵达雪山，描述这里的样貌便可。作为此地主宰之一，它定能辨明你的方位，前来相见。”
玉临渊仍是摇头。他抬手按住心口，仿佛要压住某种翻涌的情绪，低语如叹息：
“我一直想知道…被冰封到底是什么滋味。如今有机会亲身体验，怎能退缩？”
“这有什么意义？就为领悟‘生命的真谛’？”
“至少…能让我更清楚地知道，我欠了瞳影多少。”
“哼！”
曦煌忽然冷嗤一声，语气里带着不耐：
“别在这儿自讨苦吃了。巴斯泰托与冰幻并肩作战那么久，怎会不熟悉它的力量波动？你将它的气息彻底释放出来，冰幻定能察觉。”
玉临渊听罢，略带怨气地嘟囔：
“怎么不早说！”
“谁知道侬会这么一根筋啦。”曦煌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戏谑。
“我只是…脑子被冻僵了而已。”
玉临渊嘀咕一声，终究还是接受了提议。他仰起头，胸腔中蓄积的龙神之息自喉间喷薄而出，化作一声震颤雪原的悠长龙吟。眼中热寂之瞳骤然亮起，数道赤红光柱撕裂苍白的天空，在这片亘古冰封的纯白世界，硬生生烧灼出几道灼目而叛逆的痕迹。
在蓝星时，这条赤柱甚至足以贯穿苍穹，可在这里，这种程度的光柱并没掀起多大涟漪。
玉临渊见状，立刻将浑身龙力调动，汇聚上半身，热寂之瞳再度强化，带着从未出现的耀眼赤光直插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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