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空气,而是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带着死亡过后特有的僵直感。阿洛伊斯·托兰西——或者说,刚刚再度拥有“阿洛伊斯·托兰西”这个意识的存在——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地狱的业火,也不是虚无的灵魂放逐之地,而是低矮、布满蛛网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灰尘和孩子们身上特有的酸馊气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熟悉气味。
这里是……孤儿院?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扫过拥挤通铺上那些蜷缩着的、瘦弱的身影。一切都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让他灵魂颤栗。他抬起自己的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属于少年的、纤细却布满细小伤痕和污垢的手,不再是那个穿着华服、指尖苍白的青年伯爵。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克洛德·弗斯达斯那双在镜片后冷漠审视着他的金色瞳孔,穿透他灵魂的冰冷视线,最后时刻被无情吞噬的绝望与虚无……以及,更早之前,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来自“父亲”的、令人作呕的触摸与侵犯。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重生了。回到了被特兰西伯爵“收养”之前,回到了与那个恶魔执事相遇之前。
“吉姆!吉姆·马肯!快点起来,收拾干净自己!今天有贵客要来!” 嬷嬷粗哑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急切。
吉姆·马肯。
呵,这是他最初的名字,一个属于尘埃和泥泞的名字。阿洛伊斯,不,此刻他还是吉姆,缓缓坐起身,低垂的眼眸里翻涌着与这个年龄绝不相符的深沉黑暗。
贵客……他知道是谁。那个将他推入另一个地狱的开端——特兰西伯爵的管家。
一切都如同记忆中模糊却又清晰的轨迹运行着。他和几个面容相对清秀的孩子被拉出去,洗漱,换上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的衣物。嬷嬷喋喋不休地叮嘱着规矩,眼神里闪烁着讨好与贪婪。
吉姆沉默地听从摆布,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他记得上一次,自己是怎样怀着卑微的期待和恐惧,被带往那座宅邸。而这一次,他知道了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马车颠簸,载着他们驶离了肮脏破败的贫民区,驶向那片他曾经无比憎恶,后来又成为他舞台的、属于贵族的光鲜世界。托兰西府邸,那座白色的建筑,在阳光下闪烁着虚伪的光芒。
他们被带进大厅,排成一排,像货架上的商品,等待着主人的挑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试图掩盖某种更为腐朽的气息。
脚步声从华丽的旋转楼梯上传来,缓慢而沉重。
吉姆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男人——特兰西伯爵。肥胖的身躯裹在紧绷的丝绸礼服里,浮肿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令人不适的审视,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最终,如同前世一般,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带着黏腻的、仿佛要剥开他衣物的贪婪,让吉姆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前世被抚摸、被侵犯的记忆如同无数细针,扎刺着他的神经。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的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麻木。
“你,”特兰西伯爵用他那特有的、带着鼻音的腔调开口,手指指向了吉姆,“金色的头发,像阳光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吉姆·马肯,老爷。”他垂下眼,声音低微,模仿着记忆中那个怯懦的自己。心底的毒火却在疯狂燃烧。就是这个人,这个肮脏的、将他视为玩物的男人,毁掉了他对“家庭”和“父亲”最后一丝可能的幻想。
特兰西伯爵似乎很满意他的温顺(或者说,是他表演出来的温顺),点了点头,对管家吩咐道:“就他了。带他去房间,好好‘安置’。”
“是,老爷。”
管家上前,示意吉姆跟上。在转身离开大厅的瞬间,吉姆用眼角的余光,最后一次瞥了一眼那个坐在扶手椅上的肥胖身影。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这一刻如同毒蛇般,彻底盘踞了他的心脏。
他不再恐惧,不再茫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癫狂的兴奋。
“等着吧,我亲爱的‘父亲’……”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吼,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扭曲的弧度,“这一世,我会送给你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他不会与克洛德·弗斯达斯契约,绝不!
他要利用记忆中那个召唤恶魔的阵法,将这个他最憎恨的“父亲”,作为祭品,亲手献给那个冷酷的恶魔!让特兰西伯爵去承受那份被利用、被吞噬的命运!这将是何其完美的复仇!
一、囚笼里的温顺戏码
管家将吉姆带到二楼房间时,厚重的橡木门外还残留着上一位擦鞋匠留下的鞋油痕迹,暗沉的棕红色木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灰尘,推开门的瞬间,合页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像是在为这具新入笼的“藏品”发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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