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卷进巷口,牧燃就冲了出去。
他背上还披着妹妹的外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呼吸又轻又急。身后那声“焚天”还在耳边回荡,可他不敢回头。灰林那边的火光不对劲,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一种发暗的赤色,像干掉的血块被太阳晒裂了一样,透着一股死气。
脚下的地面有点烫,每走一步,地上就会裂开细细的小缝,灰烬从里面飘出来,在空中打着转儿。
左眼火辣辣地疼,一道灰色的纹路紧紧贴着眼球边缘,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条硬生生刻上去的。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老伤裂开了,一粒灰渣蹭到了眼皮上,疼得他皱了下眉。
灰林外围的树早就没了样子,只剩下一截截黑乎乎的树桩,像被人拔光了的牙齿。走近了才发现,这些树桩底下居然还在冒烟——不是表面着火,是从根里往外渗出火焰。那火不跳也不灭,贴着地面向前爬,遇到石头绕过去,碰到土就钻进去,好像认得路似的。
他蹲下来,手指插进焦土里。温度不高,但能感觉到一种轻微的震动,一下一下,从地底传来。他闭上右眼,只用左眼看——火流竟然有痕迹!像一条细线,从他住的草屋一直延伸到林子最深处。
果然是从我们那儿开始的。
他咬紧牙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刚迈出几步,前面雾气里走出三个人,手里拿着骨刀,一字排开。
“别再往前了。”一个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
牧燃没停。
“这是最后的口粮地,我们奉命守护。”另一个人重复着,眼神空洞,不像在说话,倒像在背书。
牧燃盯着他们。这几张脸他见过。上个月在矿洞口抢灰烬的时候碰过面,那时候他们还想割他的喉咙。现在却站在这儿,守着一片烧成焦土的荒地?
“谁派你们来的?”他问。
没人回答。三人握紧骨刀,往前挪了半步。
他突然抬脚,狠狠踩在地上。这一下用了星脉之力,掌心的伤口顿时裂得更深,灰渣混着血滴落在地。就在灰渣触地的一瞬间,脚下焦土“嗡”地一震,几缕灰焰从裂缝中窜出,直扑左边那人而去。
那人连叫都没来得及叫,整个人就被吞没了。火光一闪,骨头还在,肉却没了,只剩一把灰随风散开。
剩下两人愣了一秒,立刻往后退。
“我们……也是饿疯了才接这活!”一人哆嗦着喊,“一天一块硬饼,只给一口!我们也不想死啊!”
话还没说完,地面又裂开了。灰焰从地下喷出来,这次是从下往上烧。那人想跳开,腿刚抬起来,下半身已经化成了灰。身体歪倒下去,上半身还在挣扎,眨眼间也消失了。
最后一人跪在地上,骨刀“当啷”掉到地上。
牧燃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林子深处走去。后面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知道不用回头——灰焰从不留活口。
越往里走,地面越脆。每踩一脚,大地都轻轻颤动。空气里没有浓烟味,只有一股干焦的腥气,像是所有东西都被烧干净了,连灰都不剩的那种味道。他的左眼越来越烫,那圈灰纹竟然自己转了起来,仿佛在回应什么。
终于到了林心。
这里曾经有棵古树,现在只剩半截碳化的树根露在外面,像一只巨大的手死死抠进大地。他蹲下,用手拨开周围的焦土。指尖碰到一个硬东西。
是个陶罐,封得很严实,表面盖着一层薄灰。他撬开盖子,里面躺着半块硬饼,颜色发青,像是掺了矿粉。饼面上刻着四个字:“尘阙·药引”。
他捏起饼看了看,忽然觉得不对劲。轻轻掰开,一张折好的纸片滑了出来,落在手心。
纸是暗红色的,摸起来还有点温,像刚从身体里拿出来一样。他慢慢展开,上面写着几行字:
“尘阙有治灰化之药,但要用无瑕之体的血做交换——换一口活命粮,值吗?”
字是用血写的,却不是普通的血,每一笔都在微微颤动,好像还在流动。他盯着那句话,喉咙发紧。
他知道,“无瑕之体”说的是谁。
他也明白,如果这药真的存在,代价一定比命还重。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那张血纸,然后走到灰焰边上,把一角伸进火里。奇怪的是,火焰竟然避开了它,就像避开活人一样。他又试了自己的灰渣,一碰就炸。而这纸,连一丝烟都没有。
是真的。
他想起卖饼的老人说过的话:“三百年前,我这样的人叫灰徒。”
也记得灰石碎裂时那一句:“渊阙之子,当焚天。”
原来早有人走过这条路——拿命换命,用亲人的血,换自己的活。
他低头看着那半块饼,手指攥得发白。这东西或许能让他多撑几天,甚至延缓灰化的速度。但代价是什么?一旦尘阙知道牧澄的存在,她就不再是那个躲在草屋里等哥哥回家的小女孩了。他们会把她关起来,抽干她的血,直到她变成一具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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