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龙仰起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就在那一瞬间,异变突生。
它的眼睛突然转向别处,不再是一片灰雾,而是映出一幅画面:一座漂浮在云海中的神坛,中央竖着一根金色巨柱,柱子里困着一个人,四肢被星链穿透,赤脚悬在半空,长发像帘子一样垂下来。
是牧澄。
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发青,眼神却依然倔强。她嘴唇微动,没发出声音,但牧燃清楚地读懂了那三个字——
“哥,救我。”
剧烈的疼痛猛地刺进脑袋,像烧红的针扎进太阳穴。他踉跄一步,膝盖差点落地,硬撑住了。耳边嗡嗡作响,视野边缘开始出现裂纹般的黑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碎裂。而那条灰龙已经失控,龙头猛然调转方向,不再对着测力碑,而是直冲观战台,朝白襄的位置扑去!
台下顿时尖叫四起。
可灰龙的动作不像攻击,倒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它的嘴张开了,却没有吼叫,仿佛想要诉说什么。靠近高台时速度骤减,头颅低垂,竟像是在低头行礼。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白襄终于动了。
他站起身,右手一挥,三道星辉锁链从袖中疾射而出,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声响。锁链缠上灰龙脖子的瞬间,整条巨兽剧烈震颤,不是被打碎,而是自己崩解,化作漫天灰烬洒落。那些灰没有立刻消失,反而短暂凝在空中,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只存在了一瞬,随即溃散。
有些灰烬落到观众的手臂和脸上,立刻烫出红印,像被火烧过。人群慌忙后退,场面一度混乱。几个年轻弟子捂着手臂尖叫,长老们迅速布下结界,防止事态扩大。
牧燃单膝跪在台上,左手死死按住左眼,鲜血从指缝渗出,顺着指尖滴落。他能感觉到,那道灰纹裂开了,一股力量正从里面往外撞,好像要撕开皮肉钻出来。那是神血在反扑,因为“锁”字诀断了而暴动。他咬破舌尖,靠剧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可他还不能倒。
他听见了。
在灰烬飘落的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风停了,人声断了,连心跳都被压成一片死寂。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
很轻,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骨髓里震动。
“哥,别看……”
是牧澄。
不是求救,不是哭喊,而是一句警告。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灰烬突然自燃,化作青烟消散,不留一丝痕迹。就连空气中残留的焦味也瞬间蒸发,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牧燃依旧跪着,右手撑地,左手仍捂着眼。血顺着虎口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他喘着气,喉咙干得发疼,却不敢吞咽,怕一松劲就会彻底昏过去。右眼勉强睁开,视线模糊,只能看见脚下扭曲的倒影,像一条被困在血泊里的蛇。
台下没人敢靠近。
高台上,白襄收回锁链,星辉在臂甲上流转一圈,渐渐暗淡。他看了牧燃一眼,既没下令抓人,也没让人去救,只是转身离开座位,走向后廊。步伐平稳,袍角没有波动,可肩膀绷得比平时更紧。
临走前,他脚步微微一顿。
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
“明日同一时辰,再来一次。”
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了台中央。
牧燃没有回应,也没有抬头。
他缓缓松开左手,任鲜血糊满半边脸。左眼睁不开,右眼视线模糊,但他还是抬起右手,伸向空中。
指尖接住了一粒还没燃尽的灰烬。
很小,几乎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落在掌心时还带着一丝温热。
他握紧了。
风从演武台侧面吹进来,卷起几缕残灰,顺着幽深的暗廊入口飘了进去。那条路通往灰术室,黑漆漆的,望不到尽头。据说那里埋着历代拾灰者的遗骸,也封印着被禁止使用的古老术法。墙上每隔十步嵌着一颗幽绿晶石,微光摇曳,像鬼火。
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数那粒灰的重量。
又像在计算,离真相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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