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缓慢而沉默,每一次弯腰,都像是在践踏自己前世今生所接受的全部教育和尊严。
韩厉和他的同伴们发出低低的哄笑声,指指点点。
“看那样子,还真像条土狗。”
“能给我们韩师兄干活,是他的福气!”
“就是,规矩就是规矩,杂役就得有点杂役的觉悟。”
就在林渊机械地重复着这屈辱的动作,内心冰冷的火焰却越烧越旺时,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不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咳咳……韩师侄,诸位师侄,何事在此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旧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一根竹杖,慢悠悠地从广场一侧的小路上走来。这老者身上没有丝毫灵压,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凡人老叟,但他腰间挂着一块青岚宗最低级执事的木牌。
林渊从记忆碎片中认出,这是负责管理这片区域杂役事务的张管事,一个在宗门底层挣扎多年、早已磨平了棱角的老人。
见到张管事,韩厉等人收敛了些许嚣张气焰,但态度依旧谈不上恭敬。韩厉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见礼:“原来是张管事。没什么,只是路过此地,见这杂役干活毛手毛脚,顺手指点他一下规矩。”
张管事混浊的目光扫过现场,看到林渊满手污秽、一身落叶的狼狈样子,又看了看韩厉等人脸上的戏谑,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脸上却堆起谦卑的笑容,连连点头:“是是是,有劳韩师侄费心了。这些贱役,愚笨不堪,是该好好管教。”
他转向林渊,脸色一板,呵斥道:“林二狗!还不快谢谢韩仙师的指点!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林渊动作一顿,直起身,看向张管事,又看向韩厉。他脸上沾着灰尘和碎叶,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潭水。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
“……谢韩仙师……指点。”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韩厉对林渊的“感激”似乎很满意,又或许觉得在张管事这个老油条面前不便做得太过分,他摆了摆手,意兴阑珊地道:“行了,知道规矩就好。我们走。”
说完,便带着一众跟班,扬长而去,笑声依旧隐约可闻。
张管事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松了口气,走到林渊身边,叹了口气,低声道:“二狗啊,忍一忍吧。他们是仙师,我们是杂役,这就是命。胳膊拧不过大腿,活着比什么都强。”
林渊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继续弯腰,捧起落叶。张管事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拄着竹杖慢慢走开了。在他看来,这种欺压司空见惯,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广场上再次只剩下林渊一人,以及呼啸的山风。
屈辱的劳作终于结束。林渊将双手在冰冷的山泉下反复搓洗,直到皮肤发红,也洗不掉那种黏腻的污浊感。不是叶子上的污浊,而是尊严被践踏后留下的印记。
他没有直接回杂役院,而是绕到了一处僻静的后山角落。这里有一块巨大的青石,平时少有人来。他靠在冰凉的岩石上,望着远处云雾缭绕、仙鹤翔集的内门山峰,那里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与此处,判若云泥。
强烈的反差,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着他的神经。
“规矩……就是规矩……”他低声重复着韩厉的话,语气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仿佛在分析一个实验数据。“这个世界的规矩,建立在力量的不平等之上。道德、法律、甚至基本的公平,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形同虚设。”
“想要不被践踏,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一条路——”
“获得力量。”
“但按照他们的‘规矩’,我的资质,注定是条死路。”
林渊的目光从远方的仙山收回,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这双手,刚刚捧过最肮脏的污秽,此刻却微微握紧。
“既然旧路不通,那就走一条新路出来。”
“用他们的‘规矩’我无法战胜他们,那就……制定我自己的‘规矩’。”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前路。
灵气是能量,修炼是过程。能量遵循法则,过程必可优化。传统的修炼法门效率低下,那就找到更优解!用数学建模替代模糊感悟,用系统优化取代盲目冲撞,用对这个物理世界的深刻理解,去破解“修仙”这个玄学黑箱!
这无疑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险路,甚至可能是一条绝路。但相比于在泥泞中匍匐、任人践踏的“活路”,他宁愿选择这条可能通往毁灭,却也可能窥见真正天空的险途。
他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那遥不可及的内门仙山,眼神已然不同。之前的迷茫和压抑被一种坚定的探究欲和冰冷的斗志所取代。
他转身,走向那破败的杂役院。背影依旧单薄,但脚步却异常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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