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玻璃穹顶下的花房在梦境中缓缓浮现。
阳光透过弧形顶棚洒落,折射出七彩光斑。一株株植物静静生长:银叶藤蔓沿着支架螺旋上升,脉冲兰花每三分钟开合一次,释放微弱的共振波;地面铺满会随脚步变色的苔藓地毯——
“这...怎么可能...”
眼前的花房是珐格兰斯现实亲手设计的生态闭环系统,一个她称之为“静默花园”的私人实验空间。
“这是...真的?”她在梦中行走其间,赤脚踩在温润的苔藓上,指尖轻抚一朵正在缓慢绽放的蓝晶花。
“没有紧急警报,没有伦理听证会,也没有谁要我去“定义人类的未来”。好神奇...”珐格兰斯的内心纵然疲惫,却还是欣喜于眼前的一切。
只有花在长,光在移,时间在走。
突然,一丝异动。
“轰!”不知从何处降下的一道惊雷从天空中应声而下,正巧砸中了眼前的那朵含苞待放的蓝晶花。
“不!”珐格兰斯被落雷一惊,伸出右手却无法挽救那朵消逝在雷火中的花蕾。
她快步向前,眼前的景象却超乎了她的想象。
原来那只是她意识的幻象。那朵被雷电击中的蓝晶花并未毁灭,而是在内部伸展出一张白色的虫茧,茧身逐渐撕开束缚。一只通体透明、翅膜泛着金属光泽的幼蝶悄然飞出。
“生命...”珐格兰斯吐出一口浊气,欣慰的看着那只蝴蝶的身影,晶莹的触角感受着世界的活力。破茧而出的它只是在珐格兰斯的体间环绕一圈,便冲向花房中央的飞舞,轨迹诡异而有序,如同执行一段加密程序。
起初,色彩仍温和。
但随着蝶影越飞越快,空气中开始泛起涟漪般的扰动。银叶藤蔓突然剧烈震颤,脉冲兰花提前开放,释放出过量神经信号素;苔藓地毯由绿转红,再转黑,最后彻底失去反应。
不对……这不是访客。这是入侵。在她的记忆里,这座花房的每一寸光都由她亲手编织——蓝是希望,银是回忆,灰是沉默。没有紫色。紫色是预警,是污染,是系统错误时闪现的故障码。
蝶影猛然俯冲,直扑那朵蓝晶花。愈发靠近,花瓣开始泛起一丝极淡的紫晕,像是被无形之手蘸了颜料般轻轻扫过,紧接着,枯萎、碎裂,化作灰烬飘散。整座花房的颜色开始错乱——红变成紫,黄扭曲成褐,绿渗出血一般的暗红。光影颠倒,空间扭曲,仿佛现实本身正在被重写。
珐格兰斯怒吼一声,冲上前去驱赶蝴蝶。
可每一次挥手,蝶影都轻易避开,仿佛预知她的动作。它甚至在空中划出一行虚浮的文字:
“蜕变,从不需要许可。”
整座花房已染上薄暮般的暗紫。藤蔓爬上了她的脚踝,冰冷,缓慢,带着某种试探性的缠绕。空气中浮现出伊薇特的身影,模糊不清,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
然后,她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颅骨内响起的一句话:
“珐格兰斯...你还在犹豫什么...”
“芙拉薇娅?!”
她再次望向蝴蝶。
它悬停在半空,翅膜依旧透明,可边缘已经开始析出细碎的虹彩,如同极光初生。
——和飞艇上那次的梦境一模一样。
“原来...从我踏上飞艇的那一刻...我就被监视了吗?”
那时它带来的是悲伤,是遗憾,是无法挽回的失去。
而现在,它带来的,是扭曲,是质问,是审判。
珐格兰斯回想起心夏在电话中跟她的那句“尽快脱身”...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不明白,芙拉薇娅!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有什么是不能明着说的吗?!你想证明什么?认为我不够痛苦吗?”
珐格兰斯猛地后退,撞上了花房的水晶柱体。心口一阵钝痛。
她的记忆...被最相信的人...窥探了,一股热流冲上珐格兰斯的太阳穴。
不是悲伤和愧恨,而是被窥视的羞辱,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席卷着她的精神层面。
她最私密的哀悼,竟成了别人情报网中的一个节点。
“出去。”她声音低哑。
蝴蝶不动。
“我说,滚出去!”
她扑上前,伸手去抓。
蝴蝶终于振翅,但不是逃离——而是迎面撞向她的额头,在接触瞬间轰然炸裂,化作千万片彩色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那是许多不为她所知的场面:
施罗德在会议上冷静陈述:“珐格兰斯的情感负荷会严重影响她的正常实验,有必要的话,我觉得可以进行部分记忆的轮回清洗。”
芙拉薇娅摇头:“你不该这么做,那是她的梦。”
而在一旁,另一个看不清人脸的欧泊高层则在冷笑:“我们没时间让她沉浸在回忆里。”
“不——!”
珐格兰斯猛然坐起,大口喘息。 冷汗浸透睡衣,手指死死攥着床单,指节发白。她缓缓起身坐在床沿,一手撑着额头,指尖压着太阳穴。梦里的蝴蝶炸裂时留下的灼痛仍未消退,仿佛颅骨内嵌了一枚烧红的芯片。她闭眼,还能听见伊薇特的声音:“姐姐好坏,伊薇特不要珐格兰斯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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