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使者带来的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荡开后,水面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水下深处的暗流,却只有潭水自知。
琉璃水榭内,又恢复了往日被严密守护的死寂。只是这份死寂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的张力。
沧溟挥退使者后,并未立刻离开。他依旧靠坐在黑曜石王座上,汐则被他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禁锢在身侧。方才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怖威压已然散去,但他周身弥漫的那种慵懒而深不可测的气息,却比直接的怒火更令人心悸。
他并未看向怀中的汐,只是漫不经心地执起她那只刚刚被他治愈了伤痕的手。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柔若无骨,指尖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凉意,像是最上等的冷玉。此刻,这只好看的手正微微颤抖着,透露出主人“惊魂未定”的情绪。
沧溟的指尖,带着他特有的冰凉温度,轻轻描摹着她掌心的纹路,那刚刚消失的月牙形伤痕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红痕。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把玩意味,仿佛在研究一件有趣藏品的细微构造。
“怕我?”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如同幽深古井中投下的问句,连回音都带着冰冷的质感。
汐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暗藏凶险。
她若回答不怕,便是悖逆了他方才营造的、足以让人族使者魂飞魄散的恐怖威仪,显得虚假且不识时务。 她若回答怕,……那她一直以来表现的依赖和孺慕,便会瞬间蒙上阴影,显得脆弱而不纯粹,甚至可能引发他对“忠诚”的质疑。
电光火石间,汐垂着眼眸,浓密的银色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如同受惊的蝶翼。她先是下意识地、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仿佛无法在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前撒谎,承认了那源于本能的、对绝对力量的畏惧。
但紧接着,她又用力地摇了摇头,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望向他,那湛蓝色的眼底盛满了复杂的情愫——有未散的惊恐,有劫后余生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依赖和……寻求认同的急切。
她似乎急于表达什么,却又因为“后怕”和“笨拙”而词不达意,最后只是用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地攥住了他黑袍的一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然后,整个柔软的身体像是寻求庇护和温暖一般,更加用力地往他微凉的怀抱里钻了钻,将发顶轻轻抵在他的下颌处,发出细微的、带着哽咽的气音:
“他们……更可怕……”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尊上……尊上是不一样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怕或不怕,而是巧妙地将“恐惧”的对象转移到了方才那些充满恶意的人族使者身上。同时,用行动和模糊的话语,将他划归到“庇护者”的阵营,强调着他的“不一样”。
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基于弱者本能的狡猾。既承认了畏惧(对力量的本能畏惧),又表达了依恋(对庇护者的依赖),还将自己放在了被外部威胁所伤害、需要他守护的位置上。
沧溟清晰地感受到怀里娇躯的微颤和那份全心全意依赖着他、向他寻求安全感的姿态。她攥着他衣角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仿佛他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他眼底深处那抹幽暗的流光再次转动起来,如同深渊中掠过的星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当然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规避和那点小心思。
但这副全然交付、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急切想要靠近他、区分他与“他们”的模样,奇异地取悦了他。
尤其是,在他刚刚亲眼目睹了她那几乎无法完全压抑的、冰封于深海之下的锐利杀意之后,这种反差极大的、柔软脆弱的依赖,显得格外……有趣。
像是在欣赏一朵食人花精心伪装成的菟丝子,明知那柔弱的缠绕下是致命的陷阱,却依旧为这以假乱真的表演而心生愉悦。
他低笑了一声,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震得依偎在他胸口的汐耳根微麻。
那笑声不再带着之前的冰冷嘲弄,反而掺入了一丝真实的、 albeit 极其微薄的兴味。
“是吗?”他不置可否,捏着她指尖的力道微微加重,仿佛在掂量一件珍宝的真实分量,“哪里不一样?”
他似乎在逗弄她,逼着她给出更明确的答案,将她逼入更细致的表演境地。
汐的心弦绷得更紧。她知道,这是考验,也是戏弄。
她在他怀里微微仰起头,让那双蓄满了泪水、显得格外清澈无辜的蓝眼睛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下。她似乎努力思索着,该如何描述这种“不一样”,粉嫩的唇瓣微微翕动,最终却只是有些沮丧地、软软地说道:
“尊上……不会像他们那样……不要汐……也不会……让汐痛……”
她说的“痛”,似乎不仅仅是指掌心的伤,更是指那些话语带来的、更深层次的羞辱与伤害。而她将“不要汐”放在了前面,精准地戳中了沧溟那病态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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