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金属气味，混合着某种有机物腐败的酸味。吴涯抬起手，看着防护服表面那些细小的发光粒子缓缓滑落，在昏暗的光线下拖出短暂的光痕。
他们已经在这片被称为“锈蚀荒原”的污染区行进了三天。按照旧世界的标准，这段距离原本只需半天车程，而现在，每一步都像是穿越粘稠的胶质。
“读数又上升了。”琉璃的声音透过防护面罩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感。她手中的探测仪屏幕上，代表污染浓度的曲线正以令人不安的速度攀升。
赵铁停下脚步，沉重的装备在他背上发出金属摩擦声。“前方五百米，浓度达到‘死区’阈值。绕行吧。”
“绕行会增加两天的路程。”吴涯展开手腕上的全息地图，那些曾经熟悉的地标如今都被标记上各种颜色的警告符号，“而且我们不知道其他路线的污染分布。”
这便是新世界的第一个法则：污染并非均匀散布，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潮汐，在某些区域凝结成致命的“死区”，在另一些地方则相对稀薄，形成危险的“安全区”。
团队最终选择绕行。在穿过一片曾经是城市的废墟时，他们目睹了污染生态的恐怖景象。
建筑物表面覆盖着一层脉动的菌毯，散发出诡异的磷光。扭曲的生物在断壁残垣间穿梭——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造物，像是将昆虫、哺乳动物和工业机械的部件强行缝合在一起。一只体型如犬的畸变体从阴影中扑出，它的头部是三片旋转的金属叶片，下方裂开的口器中滴落着腐蚀性黏液。
“防御阵型！”赵铁吼声中，他手中的改装能量步枪已喷出火舌。
战斗短暂而残酷。畸变生物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带着本能的致命性。当最后一只生物倒下，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黑色粘液时，李瑶突然指向天空。
“看那个...”
众人抬头，只见一片区域的建筑物仿佛被无形的手揉捏，以违反物理法则的角度弯曲、折叠。一块巨大的混凝土板悬浮在半空，缓慢旋转，周围的空间看起来如同透过不平的玻璃观察般扭曲。
“空间折叠区，”琉璃低声说，她的手指快速在探测仪上操作，“时间流速可能也不同。记录显示，有人曾经进入类似区域，几分钟后出来，外界已过去三天。”
第二个法则诞生了：物理规则本身也已被污染扭曲。重力异常，空间折叠，时间流速不一——这些曾经只存在于理论物理中的概念，如今成为必须时刻警惕的生存威胁。
夜晚，团队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废弃地下停车场扎营。这里污染浓度较低，但绝非无害。吴涯盘膝坐下，尝试进行基础的修炼吐纳。
他立即感到了不同。
旧世界中，天地灵气如清泉般纯净，滋养经脉。而此刻，他感应到的“灵气”混杂着令人作呕的污染能量，像是混入石油的水。仅仅尝试引导一丝进入体内，吴涯就感到经脉传来针刺般的灼痛，皮肤下隐约有异物蠕动的错觉。
“不行。”他猛地切断能量循环，额头上渗出冷汗，“直接吸收会导致畸变。我能感觉到...它想改变我的身体结构。”
琉璃默默递过一壶经过三重过滤的水。“探测仪分析显示，污染能量与纯净灵气的比例大约是1000:1。理论上可以分离，但...”
“但效率低得可怜。”赵铁苦笑着接过话头，“我试过用那台便携式净化器提取，运行一小时获得的纯净能量，还不够施展一个基础护盾。”
这便是力量体系面临的冲击。传统修炼建立在纯净灵气的基础上，而如今，这种资源已成奢侈品。团队开始尝试各种方法：
李瑶设计了一套多层过滤装置，利用不同材料对污染能量的吸附差异进行分离。效果存在，但提取速率仅为旧世界自然吸收的百分之一。
赵铁尝试用机械方式压缩提纯，结果设备在运行半小时后因污染积聚而爆炸，险些造成伤亡。
琉璃则提出了一个危险的思路：“如果我们不试图完全清除污染，而是有限度地利用被‘驯化’的部分呢？”
她展示了自己的实验数据——过去三天，她偷偷收集了微量污染能量，以自身为容器进行可控污染实验。在她的掌心，一团暗紫色的能量缓缓旋转，表面不时闪过不稳定的电弧。
“琉璃，你疯了！”吴涯抓住她的手腕，能感觉到那股能量的躁动与危险。
“也许。”琉璃没有挣脱，眼神坚定，“但数据显示，污染能量在特定频率下会暂时稳定。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频率，也许能短暂驱使它们，就像...”她顿了顿，“就像走钢丝。”
事实证明，这比走钢丝更加危险。当天晚上，琉璃尝试小规模引导污染能量施放一个防护屏障。屏障确实形成了，强度远超同级别的纯净能量护盾，但能量散去后，琉璃的手臂皮肤出现了暂时的晶化现象，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紫色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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