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火车停在长江岸边等着轮渡。月光照在宽阔的江面上,泛着点点银光。
袁静雪睡不着,裹了件斗篷溜到车厢连接处透风,发现林承启正倚着冰冷的铁栏杆,望着黑沉沉的江水出神。
“喂!”袁静雪走过去,故意用鞋尖踢了踢他的鞋帮,
“大半夜的在这儿装什么深沉?想你那帮丐帮兄弟了?”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娇纵,但尾音却不自觉地软了半分。
林承启没回头,依旧望着江面,嘴里却不忘耍贫:
“三小姐,您这就不懂了。我这是在参悟人生大道——您看这江水,白天浑浊得很,晚上被月亮一照,倒显得人模狗样的。可见这世上好多事,都是灯光月影骗人的把戏。”
袁静雪“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板起脸,
“胡说八道!你个猴崽子还参悟人生?”
袁静雪忍不住偷偷打量月光下的少年。他依旧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可方才转身前那一瞬的侧影,分明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落寞。
这个被她使唤惯了的臭小子,此刻竟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
“喂,”
她声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
“少贫嘴!看你那样子,跟丢了魂似的。”
林承启这才转过头,脸上又挂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三小姐英明!我这不是饿的嘛!您闻闻这江风里,是不是有鱼腥味?说明有鱼啊!要是现在有根鱼竿,我保准给您钓条大的上来,咱们烤着吃!”
他说着还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肚子很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
袁静雪“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板起脸:
“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啊你!”
月光下,她看见林承启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惯有的狡黠,这才觉得顺眼了些。
这才对嘛,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林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转,带着几分促狭凑近些:
“哎,小林子,他们说你是戊戌年生的?就是那个……那个‘应劫而生’的年份?”
她故意把话说得神秘兮兮的,想看他慌张的样子。
谁知林承启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戊戌年咋了?那一年生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是什么‘遗孤’?要我说啊,就是那些说书先生瞎编的,骗茶钱呢!”
他夸张地一拍栏杆,
“真要应劫,也该应在我这饿劫上!三小姐,要不您行行好,回去给我找块点心?”
袁静雪被他逗得直笑,先前那点莫名其妙的心思也散了。
她故意哼了一声:“想得美!饿着吧你!”
这个臭小子,还是这副德行最顺眼。
福州台江码头,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袁克文熟门熟路,包了辆宽敞的西洋马车,载着三人及随从丫鬟直奔城内。
街道两旁骑楼林立,商铺招牌多是繁体字夹杂着洋文,穿着短褂的人力车夫穿梭其间,夹杂着穿灰布军装、神色警惕的士兵。
空气里弥漫着不同于北京的紧绷感。
“先去南后街。”
袁克文吩咐车夫,摇着洒金扇,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林承启,
“尝尝地道的锅边糊和鱼丸,顺便…看看老宅子。”
他刻意加重了“老宅子”三字。
林承启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飘来的香气,眼睛发亮地盯着街角一个冒着热气的小摊。
那摊子前挂着“福州肉燕”的幡子,老师傅正熟练地包着馄饨,肉馅的香气老远就能闻到。
“二少爷,”
林承启忽然压低声音,扯了扯袁克文的衣袖,
“您闻闻这味儿。我听天桥老江湖说过,福州这些老字号,一锅老汤能传好几代。您说...林老爷府上当年用的,会不会就是这种老汤头?”
袁克文闻言,手中折扇微微一顿,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那个摊子。
袁静雪在一旁看得皱眉,忍不住插话:
“你这猴崽子,怎么走到哪儿都先找吃的?咱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尝鲜的!”
林承启却不理会她的嫌弃,反而凑近袁克文,声音压得更低:
“二爷,您想啊。若是林府上真有什么人还留在福州,总要吃饭过日子吧?这些老字号最讲究传承,若是能打听出林府往日爱用哪家的肉燕,说不定能问出些线索来...”
袁克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折扇轻敲掌心:
“倒是有几分道理。静雪,你这急性子该改改了。”
他转头对林承启道,
“既然如此,你去那摊子上买几碗来。顺便...和那老师傅聊几句。”
护卫立刻无声地上前一步,意在跟随。
林承启忙笑道:“这位大哥歇着,买个吃食的事儿,我去去就回。”
说着,利落地跳下马车,小跑着朝肉燕摊去了。那护卫看向袁克文,见二公子微微颔首,便停步守在车旁,目光却紧随着林承启的背影。
袁静雪还要说什么,但见二哥已经发话,只得撇撇嘴。
由丫鬟扶着下了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熙攘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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