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蝉鸣被这阵急促的铃声劈成两半……
前半段还悬在燥热的空气里，后半段已随着铃声的尾音钻进敞开的窗户，落在周诗雨摊开的课本上。
她刚从趴在臂弯里的浅眠中抬起头，额前几缕碎发被压得有些凌乱，
沾着淡淡的红痕——
左手小臂还泛着发麻的酸胀感，她下意识地甩了甩，
指尖触到微凉的课本封面时，她才慢悠悠地翻开，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铅字上，却没立刻看进去……
只是用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微微卷起的地方。
王奕还埋在臂弯里没醒。
此刻半边脸陷在叠起的校服外套里，露出的耳廓泛着薄红……
几缕软发垂在颈后，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周诗雨的视线在她发顶顿了顿，才侧过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轻喊
“喂，王奕，醒醒。”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了颤，
却没抬头……
只是把脸往手臂里埋得更深了。
喉咙里还溢出一声含混的嘟囔，像是在撒娇。
周诗雨无奈地弯了弯嘴角，伸手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她露在外面的胳膊
“上课了，再不起要被老师抓现行咯。”
王奕像是被按了慢放键的木偶……
先是手臂猛地一软，撑在桌面上的力道晃了晃，手肘撞得桌板发出“咚”的轻响。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眼睛半睁不睁，眼尾还挂着点生理性的红，
像是刚从深海里挣扎着浮上来，连聚焦都花了好几秒。
“唔……”
她喉间滚出一声含糊的气音，脑袋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沉得发懵。
大概是想让自己清醒点，她抬手按住太阳穴，手腕却软得没力气，指尖刚碰到皮肤就滑了下去。
紧接着，肩膀垮下来，又把额头抵回了冰凉的桌面，试图用那点凉意压下翻涌的眩晕感。
好半天才缓过劲，
她摸索着抓住桌沿撑起上半身，目光涣散地扫过桌面，最终落在那个半满的玻璃杯上。
手指刚碰到杯壁，就带得杯子在桌面上打了个转，水晃出小半圈涟漪。
她单手抓起杯子，手腕却还在发颤，拇指没捏住杯口，反而按在了杯身的水渍上，掌心立刻沾了片湿凉。
“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水流太急，顺着嘴角往下淌……
有几滴顺着下巴滑进衣领，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还有几滴溅在桌布上，晕开星星点点的湿印，甚至有一滴顺着杯底滴落在她摊开的练习册上，把“函数”两个字泡得微微发皱。
周诗雨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眼角余光瞥见桌沿滴落的水珠，笔尖一顿抬了头。
就见王奕还捧着杯子仰头喝，喉结滚动的弧度带着点急切，嘴角挂着晶莹的水珠，
甚至有一滴顺着脖颈滑进校服领口，
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噗嗤——”
周诗雨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指尖故意在她沾湿的手背上点了点……
“喂，王奕，你是没断奶的小孩吗？”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桌布上的水渍，又指了指对方锁骨处洇开的湿痕，
“你看你，喝个水跟小狗舔盆似的，”
“桌子上、衣服上全是，等会儿老师过来还以为你把水杯打翻了呢。”
王奕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视线扫过桌布上的水迹，又摸到自己湿乎乎的下巴，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慌忙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结果手一抖，杯底又溅出两滴水，正好落在周诗雨的鞋尖前。
“啊……”她窘迫地眨了眨眼，抓起周诗雨递来的纸巾胡乱擦着嘴角……
周诗雨看着她忙乱的样子，指尖在课本上顿了顿……还是选择帮她一起收拾，
“头好晕啊。”
“知道了，小迷糊。”
她低头用纸巾擦着桌布上的水渍，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快把练习册收起来吧，再晚点，水渍该印透纸背了。”
物理老师彭昌抱着一摞复习资料推门进来，
啤酒瓶底似的眼镜滑到鼻尖，他抬手一推，镜片反光差点晃瞎前排同学。
“都精神点啊！”
他清嗓子的动静像砂纸磨钢管，
“从今天起，咱们正式进入‘把你们过去两年睡的觉都补回来’……
话音刚落，手里的资料“哗啦”散了一地……
他弯腰去捡，后腰的衬衫还卷起来露出一截圆滚滚的肚皮……
王奕“噗”地喷了口水。
周诗雨眼疾手快捂住王奕的嘴，
指尖都能感受到她胸腔里憋着的震动，像揣了只扑腾的小鸽子。
她自己也绷得肩膀发紧，眼角却忍不住往讲台瞟……
彭老师正蹲在地上跟散落的试卷搏斗，后颈的头发翘成个小揪揪，像顶着个迷你避雷针。
“再笑他回头让你解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附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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