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料理完毕,李老绅准备带家丁回去,本想把秀儿也接走,秀儿却道:谢谢爹爹好意。我虽然伤着,可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能走,家里得有人撑着。
李老绅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心疼:好吧。有事一定告诉爹,爹永远是你最硬的后盾。一一道别后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带着人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马蹄声渐渐远去。 爹,您伤得这么重,赶紧进屋歇着吧。
启程扶着悟道说,语气里满是担忧。 别管我。悟道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满院残雪与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老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他顿了顿,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程儿,带人把你二哥的尸身抬回来。
丧事就不办了,明天去买几口棺材,把你娘和你哥安葬了——你二哥和二嫂合葬,你娘单独葬。 老人喘了口气,胸口起伏着,继续说道:这次牺牲的家丁和义和团弟兄,也一并安葬。事后给他们每家先送十块大洋,这事交给高达去办。
家里......再也折腾不起了...... 夜幕降临时,邹家的灯终于重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棂,映在雪地上,泛着微弱的暖光。秀儿强撑着身子,带着孩子们让灶房煮了锅稀粥,热气氤氲着每个人的脸,可谁也没动筷子,碗沿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当家的,高达沉声道,语气里带着忧虑,只是......启军和小泉惠子跑了,怕是会去搬救兵。 悟道端起碗,粥凉得刺骨,他却一口口往下咽,像是要把所有的苦楚都咽进肚里。他们要的是藏宝图。
只要图还在咱们手里,就一定会回来。他看向启程,眼神坚定,明天你带着秀儿和孩子们,先去你大师伯那里躲躲,东洋人找不到那儿。爹,我们不走。
启程摇头,语气执拗而恳切,再过几天就过年了,我和秀儿还有孩子们,想陪您好好过个年。要走,也等过完年再说。 或许是伤得太重,或许是太过伤心,悟道放下碗筷,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滑了下来,在布满沧桑的脸上刻下两道清晰的痕。
日子一天天挨着,像碾子磨过粗粮,慢而沉重。转眼就到了过年,许是年节的气氛驱散了些阴霾,人人脸上都强撑着几分喜气,仿佛暂时忘了伤痛与饥寒。
秀儿的伤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床走路,作为邹家如今唯一的女主人,里里外外的事都靠她打理,忙碌的身影里透着一股韧劲。 除夕夜,一家人吃了顿简单的团圆饭,桌上的菜不多,却冒着热气。饭后,秀儿拿出准备好的红包,把下人们叫过来,每人发了一个:辛苦大家了。
谢谢你们在邹家最难的时候不离不弃。小小红包略表我邹家一份心意,愿你们来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下人们纷纷道谢,退了下去,脚步轻得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 秀儿又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拿出新衣服,布料算不上好,却缝得扎实:霞儿,新儿......新年到了,你们又长了一岁。来,试试婶子给你们做的新衣服,愿你们快快长大,平平安安的。
两个孩子跪了下来,小身子抖着,哽咽着说:我们的爹娘都不在了,以后您和启程叔叔就是我们的爹娘。我们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您们! 秀儿一把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孩子们的新衣服上:好孩子,谢谢你们......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娘......爹!娘!孩子们齐声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却也透着新生的希望。
唉......唉......启程和秀儿应着,声音里带着泪,却也藏着暖意。这场横祸之后,这或许是最温馨的一刻了,像寒夜里跳动的火苗,微弱却执着。 一旁的悟道看着这一幕,原本僵硬的脸上慢慢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他的手臂已经能抬起来了,伤口也渐渐愈合,一家人的不离不弃。
比任何药都管用,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大年初一的清晨,悟道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手里摩挲着桂英留下的银簪,指腹一遍遍划过簪头的缠枝纹,冰凉的银器上,仿佛还残留着爱人的温度。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雪花轻轻落在邹家的屋檐上,无声无息,像在为逝去的人默哀。而墙根下的冻土深处,已有新的草芽在悄悄积蓄力量,等着春天一到,便破土而出,带着生命的倔强,向着阳光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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