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冰冷,缺乏生气的光线,从高处狭窄的、积满灰尘的气窗斜射进来,在空旷破败的仓库地面上切割出几道模糊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陈年机油、腐烂木料,还有一种……类似鼠类巢穴的、令人不快的腥臊气味。巨大的、锈蚀的桁架沉默地横亘在头顶,投下交错狰狞的阴影。四周堆放着一些覆盖着厚重帆布、不知里面是废弃机械还是杂物的巨大物件,如同沉睡的、布满灰尘的巨兽。空旷,死寂,只有他们两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和踉跄的脚步声,在挑高的空间中激起轻微的回响。
这里就是“观测者”提供的“安全屋坐标”所指的地方——位于苏黎世旧工业区边缘,一座早已停用多年、被遗忘在时间里的货运仓库。从外面看,墙体斑驳,窗户破损,大门锈死,与周围其他废弃厂房无异,毫无生气。只有靠近仓库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被涂鸦和藤蔓半掩盖的维修小门,门锁是最新更换的电子密码锁,验证了陆沉舟手中设备上显示的动态密码后,无声滑开,才显露出内部的别有洞天。
当然,这个“洞天”也仅限于“相对安全”和“可暂时容身”。与“灰烬”那个设施齐全的移动安全屋γ,或是“维护者”那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观测站相比,这里简陋得近乎原始。但至少,有屋顶遮挡逐渐亮起的晨光和可能的风雨,有相对干燥的地面,有四面墙壁带来的、脆弱的私密感和安全感——尽管这安全感,在“观测者”无形的注视和身边男人冰冷沉默的压迫下,显得如此虚幻。
陆沉舟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检查环境,也不是处理伤口,而是迅速反锁了那扇厚重的维修铁门,并在门后放置了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震动感应和热源探测双重功能的微型警报器。然后,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仓库一角一个相对干净、堆放着几个空木箱和破烂沙发垫的区域,将肩上一直背着的、从废弃变电站“顺”来的一个半空的工具袋扔在地上,自己也靠着冰冷的砖墙,缓缓滑坐下去,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痛楚和疲惫的闷哼。
他的脸色在仓库昏沉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近乎灰败的颜色。肋下简易包扎的布料,早已被新鲜涌出的血液浸透,颜色暗红发黑。右臂的伤口似乎也在刚才的跋涉中崩裂,衣袖被血粘在皮肤上。他闭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不祥的、带着血沫的嘶声,额头上冷汗涔涔,顺着鬓角不断滑落。
顾微微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没有立刻坐下。她的情况同样糟糕。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让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被临时固定的右脚踝传来持续不断的、钻心的疼痛和麻木感。脸上、手上、身上无数细小的擦伤和划痕,在冰冷的空气和灰尘的刺激下,火辣辣地疼。精神上的疲惫和紧绷,更是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她强迫自己站着,目光警惕地、缓缓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空旷的空间。安全屋?这里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用来观察困兽的笼子。那些堆放在阴影里的帆布覆盖物下面是什么?高处那些黑暗的角落和通风管道里,是否隐藏着摄像头或监听设备?“观测者”说会“持续关注”,这里,恐怕就是他们选定的第一个“观测点”。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陆沉舟身上。看着他奄奄一息、却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野兽般警惕姿态的样子,心中那复杂的、恨意与某种难以言喻情绪交织的暗流,再次翻涌。他伤得很重,重到可能随时会死。如果他死了……这个念头闪过,带来一阵冰冷的、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战栗。不,她不是恐惧他死,她是恐惧……如果他死了,剩下她一个人,该如何面对“观测者”,面对可能接踵而至的其他威胁?
不,不能依赖他,更不能同情他。顾微微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用疼痛驱逐软弱的念头。他活着,也不过是为了利用她,控制她,完成他的任务,或者与“观测者”进行某种她不知道的交易。她必须保持清醒,保持距离。
她移开目光,不再看他,而是开始打量周围,寻找可能对她有用的东西。工具袋里有一些生锈的扳手、钳子,几卷电工胶布,半包受潮的火柴,一个瘪了的打火机,还有……几块不知过期多久、包装粗糙的压缩饼干。在墙角,她还发现了一个早已干涸、布满蛛网的生锈水龙头,但拧了拧,毫无反应。没有水,没有食物(除了那几块可疑的饼干),没有药品,没有通讯工具(除了陆沉舟口袋里那个连接“观测者”的设备)。
绝境,依旧是绝境。只是换了一个稍微干燥一点的笼子。
就在她因为寒冷、疼痛和绝望而几乎要瘫倒时,一直闭目调息的陆沉舟,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涣散,带着重伤后的虚弱,但其中的锐利和清醒,却丝毫未减。他看向顾微微,目光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和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用嘶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艰难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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