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啼血牵魂,寒夜叩门
刘夫人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投入死寂潭水的巨石,骤然打破了刘府深夜伪饰的平静。声音尖锐凄厉,饱含着人类极限的恐惧,穿透层层门墙,惊醒了无数本就惴惴不安的灵魂。
下房里,蜷缩在硬板床上的仆役们被惊得猛然坐起,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骇然。无人敢点灯,只在黑暗中屏息倾听,心脏狂跳,仿佛那尖叫的余韵仍缠绕在梁椽之间,带着不祥的颤音。
那尖叫并非转瞬即逝的声响,而是一道撕裂黑夜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它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刘府高深的庭院与回廊间疯狂冲撞、反弹,最终化作无数细碎的回音,钻进每一个角落。起初,死寂是绝对的,连夏末的虫鸣都噤了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扼住了咽喉。紧接着,压抑的骚动便如潮水般在府邸各处悄然涌起。
东厢的老管家王福,早已惊得从藤椅上弹起,他顾不得穿上外衫,趿拉着鞋就冲出房门。他在这刘府伺候了三十余年,从未听过夫人发出如此失态的哀嚎。那声音里的绝望与惊恐,足以让任何见惯风浪的老人心胆俱裂。他扶着冰冷的廊柱,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睛死死望向内院夫人寝居的方向,那里依旧漆黑一片,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深不可测,像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口。
西厢的书房里,刘老爷的独子刘公子,正秉烛夜读。尖叫声传来时,他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他并非被惊吓,而是瞬间捕捉到了那声音中属于母亲的、最原始的恐惧。他猛地吹熄烛火,将身子隐入窗边的阴影里,侧耳凝神。作为一名深谙权谋的青年,他知道,这声尖叫绝非简单的梦魇或失足,它预示着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刘府的风暴,已经拉开了序幕。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分析着所有可能的可怕结局。
而在更远处的马厩里,年轻的马夫阿三被惊醒后,下意识地握紧了枕边的草叉。他不懂府里那些弯弯绕绕,只凭直觉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听见隔壁杂役房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那是与他一样卑微的同伴,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抵御着这无形的恐惧。黑暗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则用被子死死蒙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已经刻入骨髓的凄厉。
整个刘府,就像一个被惊醒的庞然大物,每一块砖瓦,每一根梁木,都因那声尖叫而微微震颤。无人敢妄动,无人敢出声,所有人都被钉在了原地,被那股浓稠如墨的恐惧所包裹。他们等待着,等待着第二声尖叫,等待着杂乱的脚步声,等待着某种能解释这恐怖夜晚的答案。然而,除了死寂,还有死寂。这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的寂静,正预示着,真正的恐怖,或许才刚刚开始。
护院家丁被管事颤声催促着,硬着头皮提灯前往查看。他们战战兢兢地穿过夜色深重的庭院,手中灯笼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石板路,四周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风中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让这些壮汉也禁不住脊背发凉。
这队人马,平日里是刘府最坚实的屏障,是令宵小闻风丧胆的存在。可此刻,他们却像一群初入荒林的稚童,每一步都踏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潜伏在黑暗中的未知。为首的是总管事王福,他虽年迈,但此刻却强撑着主心骨的架子,只是那双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后跟着四个家丁,个个膀大腰圆,此刻却缩着脖子,手中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光影在他们脸上跳跃,映照出一张张写满惊疑与强作镇定的脸庞。
庭院里的风,不知何时变得阴冷刺骨,不再是夏末应有的温热。它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细小的脚在背后追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风中确实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怼与悲伤,钻入耳中,直透心底。一个年轻的家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中的灯笼猛地一晃,险些熄灭。旁边年长的师兄低声呵斥了一句:“稳住!”可那声音,同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穿过月洞门,便是内院。这里比外庭更加幽静,也更加压抑。高大的屋檐在夜色中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一只只俯瞰众生的巨兽。通往主卧的青石板路被露水打湿,踩上去悄无声息,却更添了几分鬼魅。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水腥味和土腥味,在这里变得愈发明显,混杂着夜来香的甜腻,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气息。王福的脚步越来越慢,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分。他不敢去想,也不敢不去想,夫人房中究竟发生了何等恐怖之事。
终于,他们抵达了主卧的门前。两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着,门上悬挂的灯笼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片死寂的黑暗。王福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混杂着怪味的空气呛得他一阵咳嗽。他颤抖着伸出手,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声音干涩而微弱:“夫人?夫人?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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