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在通道中徐徐前行。
每一次空间的轻微扭曲，都让他这具孱弱的转世之身气血翻腾，几欲呕吐。
与那执掌天道、俯瞰万界的威能相比，此刻的狼狈，简直是九天之上的神龙坠入了污秽泥潭。
“楚无难……楚无难！”他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血丝。
那袭黑金身影，那双漠然的眼眸，已成为他永恒的梦魇。
“我还有轮回印！我还有师尊！轮回殿传承未绝……只要回去，借助轮回池重塑道基……”他试图用这些念头鼓舞自己，驱散那蚀骨的寒意。
然而，败亡的阴影太过浓重，如同附骨之蛆，让他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通道前方，隐约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沉沦死意。
他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虚灭界。
诸天万界谈之色变的禁地，亦是……死地。
遥想远古纪元之前，此界亦曾辉煌鼎盛，万灵繁衍，道统昌明，是一方孕育无限可能的大千世界。
然，一场浩劫骤临，两尊执掌天道的大帝于此爆发殊死搏杀。
其战之惨烈，余波便撕裂了万古青天，打碎了轮回法则，将一方繁荣世界彻底葬送，连残破的天道都无力复原，只得在哀鸣中沉寂。
亿万年岁月流转，此地早已被沉沉死气彻底浸透，再无半分生机。
其本来名号早已被世人遗忘，唯余“虚灭界”之称，昭示着其虚无与寂灭的本质。
虽因“死于大帝之手”而名传诸天，却也仅止于名号——
一片既无机缘、又遍布着因帝战而残留、随时间演变愈发凶险恐怖的古老神禁的绝地……
除了昭示毁灭，再无意义。
此刻，萧洛不断构想着如何东山再起，如何借助轮回殿残留的力量报复，却丝毫未曾察觉异常。
一缕极隐晦的青铜锈色，深深烙印在他神魂本源与轮回印的连接之处，更无声无息地牵引着冥冥中的天机。
以他如今这具转世身的低微修为，又如何能窥破这源自禁忌的追踪印记？
……
漆黑神楼无声滑行，如同徜徉于虚空海洋的幽灵巨鲸。
楼首，楚无难一袭白袍，纤尘不染，负手而立。
他眸光平静，倒映着下方那条被轮回之力强行撑开的、细微如发丝的因果轨迹。
萧洛的一切挣扎、怨恨、恐惧，都如同掌观纹路，清晰可见。
一双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身。
紧接着，一具温热玲珑的娇躯便贴了上来，带着熟悉的、能蛊惑人心的幽香。
“姐姐穿这身，好看么？”夜琉璃的声音带着雀跃的魅音，贴在他耳畔响起。
楚无难微微侧首。
只见夜琉璃竟真的换上了他那件黑金长袍。
宽大的袍服罩在她婀娜的身段上，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
袍角曳地，露出下面一双踩着纤薄黑丝的玉足，足踝精致，曲线诱人。
墨发如瀑，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绝美妖冶的容颜愈发白皙夺目。
她正笑吟吟地望着他，魔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挑逗。
“师尊风姿，自然无双。”
楚无难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目光在她身上那件属于自己的衣袍上停留了一瞬。
听他夸赞，夜琉璃将下巴轻轻抵在楚无难的肩头，脸上笑意越发灿烂。
一双魔瞳流光溢彩，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出神，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楚无难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重新投向下方：“他到了。”
夜琉璃也收敛了几分玩笑之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虚灭界……倒是会挑地方。轮回轮回，生于死，藏于灭，在此地苟延残喘，也算应景。”
她的声音酥媚入骨，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只不过，这次之后，轮回殿，也将在这永恒的死亡中，彻底逝去了……小无难，你说是不是？”
楚无难任由她贴着，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度，目光依旧沉静地望着下方，淡淡道：“自寻死路，合该如此。”
……
“嗡——”
萧洛自通道中一步踏出，双足落在了一片毫无生机的土地上。
举目四望，天地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灰暗。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气味，更深处，则是一种法则崩坏后留下的、令人神魂不安的破灭感。
这便是虚灭界，一方被彻底打残、遗弃的世界坟场。
萧洛深吸了一口这令人作呕的空气，却奇异地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心”。
这里的死寂与绝望，与他此刻的心境莫名契合。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这片死地更深处疾驰而去。
约莫一炷香后，他在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破碎山谷前停下脚步。
萧洛双手再次结出那道复杂古老的印诀，将体内的轮回印之力全力催动。
“轰隆隆……”
低沉的轰鸣自地底深处传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
乱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巍峨耸立、高达数万里的巨大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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