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贵！”刘胜利等人像看到了救星，差点哭出来。
刘二贵朝他们微微点头，目光扫过混乱的场面、闪烁的镜头，最后落在了外围那个一脸尴尬的赵老板身上，眼神平静无波。
他转向女主持人和摄像机，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没啥特别的决策。我就认一个死理儿：好东西，它就该值个好价钱！寒冬腊月，俺们几个人，起早贪黑，点着煤炉子，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这点蒜黄，图啥？不就图它水灵，图它新鲜，图它能卖个好价，让大伙儿过年碗里能多块肉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急切等待的菜贩子：“至于为啥都来了？俺想，是行情到了！是大家伙儿识货！俺们大槐树村的蒜黄，它值这个价！”
他指了指大棚门口那块临时用硬纸板写的牌子，上面“蒜黄预售，1.50元/斤”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说得好！”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尤其是那些菜贩子，纷纷鼓掌。
闪光灯对着刘二贵和那块牌子“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女主持人也被刘二贵的直率和底气感染了，追问道：“刘二贵同志，你带领大伙盖起来大棚，这很了不起，有没有下一步发展计划？”
刘二贵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发生了！
一辆擦得锃亮的黑色奥迪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电视台面包车的旁边。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笔挺呢子大衣、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另一个则显得更干练些。他们一下车，目光就精准地落在了被记者包围的刘二贵身上。
两人拨开人群，走到核心圈。
金丝眼镜的男人微笑着，直接向刘二贵伸出手，一口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清晰而专业：“请问，您就是大槐树村的刘二贵同志吧？幸会幸会！我们是市里‘金穗’进出口贸易公司的。
我们在县外贸局看到了陈镇长提交的样品报告和你们的资料，对你们平安镇的蒜黄非常感兴趣！
尤其是听说你们在如此严寒条件下保证了这样的品质和规模，非常难得！不知道刘厂长，有没有兴趣谈谈合作，把咱们平安镇的优质蒜黄，卖到香港、东南亚去？”
“轰——！” 这一下，现场彻底炸穿了锅盖！
菜贩子们傻眼了，连抢购都忘了！
市里来的？进出口公司？香港？东南亚？这些词儿对他们来说，简直像天方夜谭！
刚才还在抢一块七、一块八，现在直接要卖到外国去了？这价钱得翻多少番啊？
赵老板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外贸公司？直接出口？他之前还嘲笑刘二贵异想天开，现在人家真把这条路快走通了！
他看着那两个气度不凡的外贸公司代表主动和刘二贵握手，听着那些他只在报纸上见过的词汇，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什么“四季鲜”老板，在人家能跟外国人做生意的路子面前，屁都不是！他失魂落魄地靠在冰冷的车门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牛翠花、刘胜利、刘文彬、刘中强，还有那几个帮忙的妇女，全都石化了！
他们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那两个城里来的体面人，听着那些做梦都想不到的词儿，大脑彻底宕机。
刚才记者来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这……这又掉下来个金元宝？还是镶着外国字的金元宝？
牛翠花只觉得腿一软，要不是刘文彬下意识扶了一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胜利则完全傻了，他看看外贸公司的人，又看看刘二贵，再看看那乌泱泱的人群和闪烁的镜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二贵……这是要成神仙了？他种的是蒜黄吗？是金子吧？！
记者们更是兴奋到了极点！
这简直是神转折！
天降素材！摄像机镜头、话筒、照相机，瞬间从刘二贵身上分出一半，齐刷刷地对准了两位外贸公司代表和金丝眼镜手里拿着的、印着繁体字和英文的公司资料。
“请问贵公司是基于什么标准看中平安镇蒜黄的？”
“出口的价格预期会比内销高多少？”
“这将给本地农民带来怎样的机遇？”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了过去。
现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极度混乱的亢奋之中。
菜贩子们在震惊之后，是加倍的疯狂——出口的蒜黄那是啥概念？现在不抢内销这点，以后怕是连味儿都闻不着了！“一块八！”“一块九！”报价声再次飙升，夹杂着“刘老板！先卖俺点！”的哀求。
刘二贵站在风暴的中心，看着眼前的场景：抢破头的菜贩子，后悔不迭的赵老板，兴奋记录的记者，主动上门的外贸代表，还有身边那一张张从绝望到震惊再到狂喜的脸……
寒风依旧凛冽，吹在他敞开的棉袄里，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胸膛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浑身滚烫。
他紧紧握住外贸代表的手，那力度大得让对方都微微诧异。
他目光扫过自己那片承载着所有希望与波折的大棚，扫过这些在最困难时质疑他、此刻却被惊喜砸晕的众人，最后落在远处一脸尬笑的赵老板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酣畅淋漓的痛快：
“行！咱好好谈谈！内销外销，都行！只要是识货的，咱大槐树村的蒜黄，管够！”
他这话一出，牛翠花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悲伤，是憋得太久的狂喜和宣泄。
刘胜利咧着嘴，嘿嘿傻笑，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刘文彬掏出账本，手抖得更厉害了，但这次，是激动的。
刘中强猛地一拍大腿：“嘿！我就说二贵能行！”。
刘建仁更是激动的手足无措！
看来，今年能过个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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