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扰乱我的生活,为什么要打破我最后的安宁,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还在醉生梦死,根本不用面对这些。
咒骂之后,一股更深的,带着绝望的自我否定涌了上来。
阿海……你明明是我唯一存在的“过去”了……是我在命运车轮下抓住的最后一点真实……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亲手碾碎它?
不,理查德,清醒点。
一个冷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命运就是这样,我们都是尘埃,被碾碎了也没人在乎。
对阿海来说,六岁的你,不过是一条路边随手丢点食物就能打发的流浪狗罢了,他能说什么好话?不过是……
等等。
理查德混乱的思绪猛地一顿。
记忆深处,那个混乱的,被泪水模糊的夜晚,那个抱着他的,散发着同样清冽气息的身影……其他细节早已模糊,偏偏那两句话,如同被刻在灵魂深处,清晰得可怕:
“■■■■?■■■■■■?”
“■■,■■■■■■■■。”
是C国语吗,今天阿海亲口承认他来自C国。
理查德的眼睛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配上他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透出一种濒临疯狂的歇斯底里,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声音嘶哑急促:“亚伦,在给中尉打电话之前……你认识懂C国话的人吗?现在,立刻,我需要翻译两句话。”
冥冥之中,一种强烈的直觉在尖叫——这两句话,对他至关重要。
看到理查德这副随时可能猝死又精神异常亢奋的模样,亚伦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在理查德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催促下,翻出备忘录,拨通了某个号码。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妩媚,仿佛带着钩子的女声:
“哟,格林先生?稀客啊,找我什么事?”
亚伦的声音低沉严肃:“我弟弟,理查德.古德曼,需要懂C国话的人帮忙,急。”
“……哈,那可真是巧了。”女声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姐姐我可是土生土长的C国人,说吧,小弟弟,有什么能帮你的?”
理查德眼睛猛地亮起来,配上他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绳,他几乎是抢过电话,气息不稳地,磕磕绊绊地将记忆中那两句话复述了出来。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沉默到理查德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窟,几乎要绝望时,镜子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没有了之前的慵懒妩媚,只剩下浓浓的困惑和……难以言喻的古怪:
“小弟弟……你……确定你说的是C国话?你没事吧,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迟疑地,清晰地翻译道:
“第一句是: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句是:别哭,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理查德彻底僵住了。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被眼疾手快的亚伦一把捞住。
荒谬……
他心心念念十几年,在无数个噩梦惊醒的夜晚反复咀嚼,试图从中寻找某种意义或答案的话语……
竟然只是两句最普通,最敷衍的安慰?
然而,这荒谬之中,又透着一丝合理。
如果阿海……真的是那样一个会对路边哭泣的陌生小孩伸出援手,然后笨拙地试图安慰的老好人……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哦,对了,这家伙不是人。
这个冰冷的认知再次刺穿了他短暂的恍惚。
“女士。”理查德猛地回过神,再次抢过亚伦手里的电话,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东方的异族……和西方的异族,有什么根本的不同?”
亚伦在一旁扶额,一脸“这小子又发什么疯”的表情。
“呵呵呵……”电话那头传来镜子标志性的,带着点做作的娇笑声,语气高深莫测:“小弟弟,东方的‘异族’,或者说‘神仙’,跟我们这边打生打死的可不一样,人家是有‘编制’的。受封神位,享人间香火供奉,跟人类共生了几千年了,规矩大着呢,哪像你们西方这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野蛮人,一点格调都没有~”
她顿了顿,带着点促狭补充道:
“这可是基础常识哦,小弟弟,建议你多读点书长长见识,免得将来跟我们C国的人们打交道时闹出国际笑话,呵呵。”
“哈哈……”理查德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后背却惊出一层冷汗。
好险,差点就因为冲动和无知,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谢谢……谢谢姐姐提醒,实不相瞒,我今天差点就闹笑话了。”
挂了电话,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也由远及近,在亚伦和一群白大褂的簇拥下,理查德被七手八脚地抬上了担架。
担架被推进救护车的瞬间,刺眼的顶灯晃得他一阵眩晕,连日来的精神高度紧张,巨大的情绪冲击,加上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耳边是亚伦絮絮叨叨的“叫你少喝酒”,“别装死不上工”的唠叨,还有护士不耐烦地呵斥亚伦“别拿手电筒照病人眼睛。”的斥责声……
这些嘈杂的,属于人间的噪音,此刻竟奇异地化作了一曲混乱的安眠曲。
理查德躺在担架上,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摇晃。
他慢慢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疲惫的阴影。
下次见面……
一个清晰的念头穿透了沉重的睡意,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与决绝:
必须和阿海……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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