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跟我说,你有点特别。我看到了,确实特别。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不像。
【普通的菜鸟,面对死亡威胁,要么慌不择路地逃跑,要么发狂胡乱反击。你不一样。】
他向前一步,那双灰色的眼睛离我更近,仿佛要钻进我的脑子里。
【你骨子里,比那些吓得尿裤子的新兵蛋子,更加……懦夫。】
懦夫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我想反驳,想怒吼,但刚才那彻底冻结的反应,让我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苏德没有给我发作的机会,继续用他那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你不是害怕受伤,也不是害怕疼痛。你是害怕事情脱离你那个小脑瓜里预设的、安全的剧本。你渴望力量,渴望到骨子里,我闻得出来。但你渴望的,是那种绝对安全的、能让你在千里之外就抹杀一切威胁的力量。一旦威胁突破了你想象的安全距离,贴到你脸上,让你闻到它的呼吸,感受到它的体温……】
他指了指我刚才僵立的位置。
【你就会像刚才那样,脑子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求生本能都被压垮。因为你潜意识里知道,你那些需要时间、需要距离才能发挥的把戏,在那种情况下救不了你。所以你放弃了,甚至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我紧紧咬着牙,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木剑柄里。愤怒,羞耻,还有一丝被看穿后的恐慌,在胸腔里翻腾。
【这种懦夫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苏德忽然话锋一转。
【至少你知道自己怕什么,而且拼命想找东西来填补这份害怕。比那些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硬充好汉的蠢货强点。】
他弯腰,捡起刚才我因为僵硬而松手掉落的盾牌,塞回我手里。
【记住刚才的感觉。记住你是怎么死的。下次,哪怕只能用牙齿咬,也得给我动起来。在我的课上,跑着死,比站着活,更有价值。】
他退后几步,重新恢复了那副抱臂倚树的姿态,灰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
【休息够了?再来。】
我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木剑和盾牌,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合着屈辱和一种被点燃的、冰冷的决心。苏德说的没错,我骨子里确实是个懦夫,一个极度怕死、所以拼命寻求绝对安全的懦夫。
与苏德的训练,成了继工坊研究之后,另一项固定且更加折磨人的日常。那片杉树林间的空地,成了我除了石塔工坊外最常停留,也最想逃离的地方。
第一次惨败的耻辱感和被戳破本质的刺痛,确实激发了我一股狠劲。在接下来的几次交锋中,我努力克服着那几乎成为本能的僵硬,强迫自己在苏德那鬼魅般的突进中做出反应。
结果是……更加凄惨。
当我试图举盾格挡他看似直刺心口、实则虚晃一枪后闪电般扫向我胫骨的木棍时,我像个蹩脚的木偶一样摔倒,小腿传来钻心的疼痛。
当我咬着牙,试图在他近身的瞬间用更沉重的训练木剑进行反击时,我的手腕被他轻易扣住,一股巧劲传来,木剑脱手,整个人被他顺势掼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当我学乖了,试图利用步伐不断后退,拉开距离,寻找机会时,他会像附骨之疽般紧贴上来,用更凌厉、更刁钻的攻击,告诉我在这片有限的空地里,所谓的安全距离是多么可笑的概念。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每一次交锋都短暂得可怜,结局无一例外是我以各种狼狈的姿势倒地,身上添上新的青紫淤痕。
人不过一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在又一次被摔得眼冒金星后,我躺在冰冷的落叶上,望着被杉树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在心里恶狠狠地对自己说。我试图用这种虚无的勇气来武装自己,在下一次攻击来临时,发出一声近乎咆哮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挥剑冲上去。
然后,我被苏德一个简洁到极致侧身闪避加上一记精准打在肋下的肘击,打得蜷缩在地,半天喘不上气。
他站在旁边,灰色的眼睛俯视着我,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嗓门挺大。】
他淡淡地评论。
他的话像冰水,浇灭了我强行点燃的、虚假的火焰。是的,我没变。那声咆哮,那不顾一切的冲锋,不过是我这种人惯用的伎俩,试图通过装成莽夫来原谅自己。我的身体在动,但灵魂深处,那个渴望绝对安全、害怕任何近距离博弈的懦夫,依然在瑟瑟发抖。
苏德并不为此感到愤怒。他似乎早已看透了这一点。他的训练,与其说是教导技巧,不如说是一场冷酷的、持续不断的暴露疗法,将我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一面,反复地、血淋淋地暴露在我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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