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的“夜校”遇到了瓶颈。
维克多痛苦地发现,他能清晰阐述的理论,一旦脱离了面对面的口耳相传,就变得难以有效扩散。工友们绝大多数是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他试图将一些核心观点用最简化的符号记录下来,却发现自己也对这个世界的文字一窍不通。
“我们必须……必须把道理写下来!”一次夜校结束后,维克多对着夏尔和小布朗等人,语气带着罕见的焦灼,“光靠我们说,太慢了,而且容易走样。如果有一本小册子,哪怕只有几页,就能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琢磨。”
夏尔沉默地摇了摇头,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着:“认字?那是老爷和教士们的事。我们这些人,摸惯了榔头和纺锤,拿笔比拿铁棍还沉。”
小布朗和其他孩子也低下了头。文字,对他们而言,是另一个世界壁垒森严的围墙。
维克多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却无法书写一个正确字符的手,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空有颠覆世界的理论,却被最基础的传播工具卡住了喉咙。
“看来……我得去学。”维克多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在工友们看来惊世骇俗的决定,“我去学认字。”
夏尔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你去?去哪里学?那些收费的识字班,根本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去的!而且……”他压低了声音,“你一个工人去学认字,太扎眼了。”
“总有办法。”维克多眼神坚定,“必须找到办法。否则,我们的声音,永远传不出这个窝棚。”
知识的垄断,是比刀剑更坚固的牢笼。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紧接着,维克多话锋一转,神情变得更加严肃:“在找到学习文字的办法之前,我们现在的样子也不行。像一盘散沙,今天聚,明天可能就散了。我们需要更好的办法,把大家真正‘组织’起来,也需要一个名字,让彼此知道我们是谁。”
众人闻言,都抬起了头,看向他,眼神中闪烁着期待。
“组织?名字?”夏尔咀嚼着这两个词。
“对。”维克多借助油灯的光芒,用炭笔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上画了起来,“我们不能总是所有人挤在这里,太危险,效率也低。我提议,把我们这些人,分成‘小组’。”
他画了几个小圈,又用线连起来:“比如,夏尔你,我,小布朗,玛丽,我们几个算是核心。然后,由我们每个人,分别去联系和发展两到三个绝对信得过的工友或邻居,形成一个个独立的‘三人小组’。小组内部可以学习、讨论,但各小组之间,除非必要,暂时不发生横向联系,由我们核心的几个人负责沟通和传递消息。”
“这样做的目的,”维克多解释道,“第一,更安全。万一一个人出事,不会牵连到所有人。第二,能发展得更快,像树根一样悄悄蔓延。第三,能锻炼我们每个人的能力,不能光靠我一个人讲。”
夏尔眼睛亮了起来,他常年受压迫,本能地理解这种隐蔽和分散的重要性:“好办法!就像……就像车间里不同的工段,各干各的,但又为了同一个活儿!”
“没错。”维克多赞许地点点头,开始分配任务,“我们核心的几个人,也要有分工。夏尔,你在工人里有威望,负责甄别和发展可靠的成年工友。小布朗,你和你的伙伴们,年纪小,不容易引人注意,负责传递消息,留意动向。玛丽,你心思细,负责用脑子记住每个成员的困难和特长,我们要互相帮助,才能真正凝聚人心。”
他将脑海中所能回忆起的、关于地下工作和组织建设的零星知识,结合当下的实际情况,初步构建起了一个极其简陋却意义非凡的组织架构。
“至于名字……”维克多环视众人,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力量,让油灯的火焰都似乎更稳定了些,“我们追寻的,是打破谎言的真相,是改变命运的道理。它现在很微弱,就像这盏灯,但只要我们不断传递,它终将照亮这片黑暗。”
他停顿了一下,郑重地说道:
“从今天起,我们就叫——‘真理之火’。”
“真理之火……”小布朗低声重复着,眼睛亮得像星星。
“真理之火……”夏尔和玛丽也喃喃道,感觉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这个名字,简单,却直指核心,给了他们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使命感。
窝棚内的众人,眼神都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仅仅是一群听讲的听众,而是成为了一个有着初步分工、目标和名称的集体的一部分。一种更紧密的、带着使命感的联系在他们之间建立起来。维克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原本微弱的“信念共鸣场”,随着组织的初步成型和名称的确认,陡然变得更加凝实和明亮了一分。
与此同时,工业区上层的氛围也愈发紧张。
斯奈普工厂主的客厅里,烟雾缭绕。几位同样拥有工厂、矿场或船运公司的资产阶级新贵聚在一起,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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