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在冰冷和剧痛中醒来,首先感觉到的是粗糙、潮湿的沙粒摩擦着他半边脸颊和裸露手臂的刺痛。然后是咸涩、带着浓郁海腥味的空气,强行灌入他灼痛的喉咙和鼻腔。接着,是全身无处不在的、仿佛被拆散后又胡乱拼凑起来的钝痛和撕裂感,尤其是头部,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同时搅动。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里,是一片陌生的、铅灰色天空,低垂的云层缓缓移动。耳边是持续、有节奏的海浪拍打声,以及某种粗糙织物摩擦和低声交谈的模糊声响。
他尝试移动手指,指尖传来沙砾的触感。他一点点转动僵硬的脖子,视野逐渐清晰。
他躺在一条狭窄的、布满碎石和破碎贝壳的海滩上。海水是浑浊的灰绿色,不断将泛着白沫的浪推上岸,又退去。
海滩不算长,两侧是嶙峋的、被海水侵蚀出孔洞的黑色礁石,更远处是稀疏的、叶片发黄的耐盐植物和低矮的灌木丛,再往后,地势略微升高,隐约可见倒塌的木制建筑残骸和锈蚀金属的轮廓。这里显然不是任何他熟悉的海岸线。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重的疲惫,以及紧随其后、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记忆碎片——刺眼的光芒,苏婉化为光点的身影,狂暴的规则乱流,凯瑟琳最后的嘶吼,舰桥崩解的景象,还有那指示灯上最后闪过的、关于“夹缝”偏移和“临时闭锁”的参数……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左臂和右肋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瞬间脱力,重重摔回沙滩,激起一小片沙尘。
“嘿!他醒了!”一个带着浓重口音、沙哑但充满惊讶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很快,几张粗糙、饱经风霜、带着警惕和好奇的脸庞出现在阿哲模糊的视野上方。
他们穿着用粗麻、防水布和旧皮革胡乱拼凑的衣物,身上散发着鱼腥和海盐混合的气味,手中拿着简陋的鱼叉和用弯曲金属条磨制的短刀。是渔民,或者更准确说,是在末日边缘挣扎求生的、以海为生的幸存者。
“别乱动,小子。”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脸上皱纹如同刀刻般的老人蹲下身,用粗糙但力道适中的手按住阿哲的肩膀,“你身上伤得不轻,骨头可能断了几根。能活着被冲上岸,算你命大。”
阿哲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音节。
另一个年轻些的渔民递过来一个粗糙的、用某种大型贝壳制成的水瓢,里面装着少许浑浊的淡水。“慢点喝。”
阿哲贪婪地啜饮了几口,冰凉略带咸涩的液体滋润了喉咙,也让他的意识更清醒了一些。“这……是哪里?”他嘶哑地问。
“谁知道呢。”老人摇摇头,目光望向远方灰蒙蒙的海平线,“我们管这片海滩叫‘碎骨湾’,因为岸边礁石多,沉船和……被冲上来的东西也多。我们是从东边‘断桅’聚居地来的,趁着这几天海况稍好,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点能吃能用的。结果就发现了你们,被海浪冲上来,像破烂木头一样。”
“你们?”阿哲心脏猛地一跳。
“那边还有几个。”老人指了指海滩另一侧稍高的地方,那里用破烂的帆布和树枝搭了个简易的遮棚,下面隐约躺着几个人影。“加上你,一共五个。都伤得不轻,有两个还没醒。看你们的穿着……不像我们这儿的人。是外边来的?从海上漂来的?”
阿哲没有立刻回答,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知周围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的、那令人疯狂的规则污染气息确实减弱了太多,几乎微不可察。
天空虽然阴沉,但那种铅灰色的、凝固般的压抑感也消失了,云层的移动显得自然。远处废墟的轮廓,虽然破败,但似乎只是普通灾难留下的痕迹,没有那种被规则扭曲的怪异感。
“噩梦……停了吗?”他低声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人们和渔民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混杂着后怕、茫然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停了……大概是吧。”老人叹了口气,在阿哲旁边的一块礁石上坐下,摸出一个粗糙的烟斗,但里面是空的,他只是习惯性地叼着。“大概……两天前?记不清了。那天早上,天突然亮得吓人,然后……就感觉不一样了。天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没了,海里那些会发光、会唱歌、甚至会把船拖下去的黑影子好像也少了,晚上睡觉时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低语和幻象……也轻了。虽然废墟还是废墟,怪物(他指了指海里和远处的灌木丛)可能也没死绝,但……至少喘气能喘匀点了。”
他看向阿哲,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审视:“你们……跟那场‘大静默’的结束有关吗?从海那边来的‘大船’上的人?我们之前看到过火光,听到过奇怪的响声,从很远的海天交界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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