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内的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唯有老三粗重的喘息和林晓偶尔发出的痛苦呓语,证明着生命还在挣扎。幽蓝的矿物冷光映照着三张毫无血色的脸,空气寒冷刺骨,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
老三背靠着冰冷的洞壁,怀中抱着那杆打光了子弹的老式猎枪,枪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阿措手掌的温度。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裂缝入口的方向,耳朵捕捉着每一丝从外界渗入的风声。扎西最后挺直的背影,阿措怒吼扑出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脑海。悲痛、愤怒、自责、还有深入骨髓的冰冷,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紧紧束缚。
但他不能沉沦。每一次呼吸带来的肺叶刺痛,都在提醒他现实的残酷。他轻轻挪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身体,再次检查林晓和诺布的状况。
林晓的额头依旧滚烫,但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紧握着“天穹之钥”的手指却依旧僵硬。老三试着掰开她的手指,想让她放松,但指尖触碰到的令牌传来温润的奇异感觉,仿佛有一缕极其微弱的清风,正从令牌中流出,悄然萦绕在林晓身周,似乎……在保护她,或者说,在缓慢滋养她透支的精神。天穹之钥的庇护特性,在自主生效。
诺布的情况则更加凶险。他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皮肤冰冷得吓人,嘴唇泛着青紫色。坤元石彻底黯淡,裂纹密布,仿佛一碰就会碎掉。老三将自己眉心的星光持续渡入,如同为风中残烛提供一点可怜的挡风屏障,却无法增添灯油。林晓之前“锚定”的那缕生机,在天穹之钥的余韵下并未完全消散,但也如同蛛丝般脆弱,随时可能断裂。
“坚持住……诺布……一定要坚持住……”老三低语着,声音沙哑干涩。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获得有效的救治和温暖,诺布绝对撑不过今晚。
可哪里是安全的?基金会肯定在搜捕他们。守钥人态度不明。“观察者”和“虚无”的阴影无处不在。他们现在是真正的丧家之犬,困在这冰川深处的绝地。
就在老三内心被绝望一点点侵蚀时,他怀中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冰冷的金属物体——从扎西身上取下、原本属于尘影的那个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紧接着,一个熟悉但充满干扰、仿佛随时会中断的声音,艰难地钻了出来:
“……老三……听得到吗……我是……尘影……”
老三浑身一震,猛地抓起通讯器,几乎是吼着回应:“尘影!是你吗?你在哪里?扎西和阿措他们……”话说到一半,声音哽住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滋啦的电流声,然后尘影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虚弱,但带着一种冰冷的清晰:“……看到了……基地的监控……最后画面……他们……走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竭尽全力后的疲惫和一丝压抑的颤抖。“我被‘信天翁’的机降部队和两架‘游隼’缠住了……骁龙……启动了最终协议,制造了电磁脉冲和诱饵……我引爆了部分能量核心……才摆脱……受了点伤……暂时隐蔽。”
老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果然如此。尘影以一己之力,为他们引开了最关键的一波空中追兵和部分地面部队,才让他们有机会冲到岩冰交界处,拿到钥匙,也才有了扎西和阿措用生命换来的这短暂撤离时间。
“你……怎么样?伤势严重吗?”老三问。
“死不了。左臂骨折,内脏可能有些震荡,能量见底。”尘影回答得简洁,“但骁龙……彻底毁了。最后的信号显示,基金会在刺天峰南侧建立了临时前进基地,正在大规模扫描搜索。你们的位置……可能不安全。”
“我们在刺天峰西侧下方的冰川裂缝里,一个冰洞。”老三快速说道,“林晓精神透支昏迷,诺布重伤垂危,坤元石碎了。我们需要帮助,需要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救治诺布!”
通讯器那头又是片刻沉默,只有沉重的喘息声,似乎在忍受痛苦,也在快速思考。然后,尘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决断:
“听我说……我现在的状态……无法直接接应你们。但是……在刺天峰西南方向,大约十五公里外,靠近‘千礁湖’地下暗河出口附近……有一个‘渊民’设置的紧急避难所坐标……阿海和阿水……应该……就在那附近活动,接应点……就在骁龙之前藏匿的冰川峡谷下游。”
老三精神一振!阿海和阿水!那两位在沉星泽分别后,负责筹备物资和建立联络点的“渊民”兄弟!
“他们知道我们出事了吗?”
“我……在骁龙最终协议启动前……发出了最高优先级预警和坐标……他们如果按照计划在接应点附近,应该……已经收到,并且会尝试向刺天峰方向靠拢侦查。”尘影的声音越来越弱,干扰加剧,“但是……基金会封锁很严……他们未必能……直接上来。那个紧急避难所坐标……是备用的……更隐蔽,有‘渊民’的密道可以通往地下暗河网络……那是他们……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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