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把民国纸币按在贴身处时,纸页的脆硬边缘硌得胸口发紧。
西巷的风彻底歇了,爬山虎的藤蔓垂在阁楼破洞外,像悬着的青绿色帘幕,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她仰头望着那个半人高的洞口——
砖缝里还挂着几根断裂的藤条,晨光从洞口斜切进来,在阁楼内部的地面投下一道窄长的亮斑,亮斑里浮动的灰尘像被冻住的星子,静得有些诡异。
她往后退了半步,屈膝踩住墙根凸起的砖块,手掌撑住洞口边缘的青砖往上爬。
砖面粗糙,边缘带着风化后的碎碴,刚用力,掌心就被划开一道细口,渗出血珠,黏在砖上,像极了之前在照片和笔记里看到的暗红痕迹。
苏砚咬了咬牙,没停手,指尖抠住洞口内侧的砖缝,把半个身子探进去——
一股混杂着霉味、朽木味和淡淡尘土腥气的风扑面而来,呛得她喉咙发紧,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咳嗽声在空荡的阁楼里撞出细碎的回音,紧接着,脚下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她踩碎了一片朽坏的木地板。
苏砚僵了一瞬,等回音散去,才慢慢把另一条腿挪进阁楼,落地时格外小心,脚掌贴着完好的木地板纹路,一点点站稳。
她摸出帆布包里的手电筒,按亮开关,圆柱形的光柱瞬间刺破昏暗,光柱所及之处,尘埃疯了似的浮动,像被惊扰的蜂群。
先扫过的是阁楼西侧的杂物堆。一堆坍塌的藤椅散在地上,藤条早已脆化,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
旁边斜靠着一块缺了角的穿衣镜,镜框上的红漆剥落殆尽,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只能隐约照出阁楼的轮廓,却在角落映出一点微弱的反光——
苏砚走过去,蹲下身拨开藤条,发现反光来自一枚嵌在镜缝里的旧发针。
发针是黄铜的,针尖锈成了黑褐色,针尾缠着一圈褪色的红丝线,线头上还沾着一点干枯的蓝色布料纤维,和她之前在陈瑶太奶奶照片里看到的红衣袖口内衬颜色,竟有几分相似。
“是红衣女的?”
苏砚捏着发针的尾端,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凉,红丝线脆得一碰就断,她小心翼翼地把发针放进帆布包的侧袋,心里又多了一层疑惑——
这发针为什么会嵌在镜缝里?是当年不小心掉落,还是有人特意藏在这里?
光柱从杂物堆移开,落在阁楼中央的红木梳妆台上。
这张梳妆台该是当年的物件,桌面边缘已经朽得发虚,露出里面的木茬,一侧的抽屉脱了轨,歪歪扭扭地挂在柜身上,抽屉里空空的,只有几片蜷缩的干枯花瓣,颜色早已发黑,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苏砚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桌面的灰尘,灰尘下露出一道浅浅的划痕,划痕弯弯曲曲,像个没画完的符号,和照片上的影缝符号有几分相似,却又更简单,像是孩子的涂鸦。
她的目光被桌角倒扣的瓷碗吸引。
碗身不大,是淡青色的青花缠枝莲纹,釉色已经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的白胎,碗沿有个小小的缺口,缺口处沾着一点暗绿色的植物纤维,像是某种草药的残渣。
苏砚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把瓷碗翻过来——
碗底的两个字在手电筒光柱下,像两道冷光,直直撞进她眼里:“影缝”。
这两个字是用深褐色的颜料阴刻上去的,笔画工整,没有丝毫歪斜,显然不是随意刻划。
苏砚把瓷碗捧在手心,碗壁薄得几乎透光,入手却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她盯着碗底的“影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突然想起母亲旧笔记里的那行字:
“影缝的人来了,得把东西藏好”——
母亲说的“东西”,会不会就是类似这样带着影缝标记的物件?
这碗是林生当年用来装实验材料的,还是红衣女日常用的?
她把瓷碗放在梳妆台上,光柱抬起来,落在头顶的木梁上。
那根横跨阁楼的木梁就在梳妆台正上方,梁身黑得发乌,靠近破洞的位置,那道浅浅的弧形绳痕格外扎眼——
这就是红衣女生命最后时刻接触的地方。
苏砚踮起脚尖,手臂伸直,指尖刚好能碰到绳痕处。
木梁的表面粗糙得像砂纸,带着常年受潮后的黏腻感,指尖划过绳痕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凹陷的弧度,像是被某种粗麻绳反复勒过,连木纹都被压得变了形。
她顺着绳痕慢慢往木梁中间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藏在木梁和屋顶椽子的缝隙里,被一层厚厚的灰尘裹着。
苏砚的心猛地提起来,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灰尘,摸到一个卷成筒状的物件,质地像是纸张,却比普通的纸更厚硬。
她用指甲轻轻抠住筒的边缘,一点点把它从缝隙里拽出来——
是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残纸,纸页已经黄得发脆,边缘磨损得厉害,像是被老鼠啃过,只剩下大半张,右上角还缺了一块。
苏砚把残纸放在梳妆台上,借着光柱,用指尖轻轻展开。纸页太脆,她不敢用力,生怕一不留神就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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