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带着一身酒气和厌恶离开后,那扇还在微微晃动的房门,像是一个巨大的嘲讽,将沈琉璃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梦,彻底击碎。
她不知道在冰冷的地上瘫坐了多久,直到小荷在外间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壮着胆子端着油灯进来,才发现她家小姐如同一个被扯坏了的人偶,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尘埃里,下巴上清晰的指痕红肿骇人,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空洞得让人心慌。
“小姐!”小荷惊呼一声,连忙放下油灯,上前想要搀扶她。
沈琉璃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抬起头,那双曾经盈满温婉、后来只剩下死寂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小荷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光芒。
“小荷……”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和情绪的冲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小荷被她眼中的决绝吓住了,愣愣地点着头。
“他会杀了我的……”沈琉璃喃喃道,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清醒的认知,“就算不死,在这里,我也早晚会被逼疯……”
她挣扎着,在小荷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身体的疼痛无处不在,下巴火辣辣的,手肘和膝盖也传来钝痛,但都比不上心口那片被彻底焚毁的荒芜。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任由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冰冷的空气让她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娘家。
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个词语了。
沈家虽非显赫门第,父亲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五品京官,为人也有些迂腐懦弱,但……那终究是她的根,是她名义上最后的依靠。出嫁从夫,她本以为此生与娘家关联已淡,可现在,她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或许……或许父亲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会愿意帮她?哪怕只是向朝廷上个奏折,陈情王妃处境,或者想办法将她接回去暂住……哪怕只是最微小的可能,她也必须试一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黑暗中唯一可见的萤火,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
“研墨。”她转过身,对担忧的小荷说道,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决。
小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小姐这是要写信求助!她连忙点头,也顾不得夜深寒冷,手脚麻利地找出陪嫁带来的、几乎从未用过的笔墨纸砚。墨是劣质的,研出来带着渣滓,纸也有些泛黄,但此刻,这些都无关紧要。
沈琉璃坐在冰冷的桌前,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映着她苍白而坚定的侧脸。她提起笔,因为虚弱和寒冷,手指微微颤抖,但落笔却异常用力。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开头依旧是恪守礼数的格式,但接下来的字句,却如同泣血,将她嫁入王府这数月来的屈辱、艰难和绝望,尽数倾泻于纸上。
她写大婚之夜的独守空房,写侧妃妾室的公然挑衅与陷害,写下人的轻慢与克扣,写寒冬无炭、馊饭充饥的窘迫,写生病求医无门的无助,写街头巷尾的指指点点与舆论暴力……她甚至隐晦地提到了那双被视为替代品的眼睛所带来的困扰,以及今夜萧绝醉酒闯入,将她错认、又极度厌恶地推开,口出诛心之言的经过……
没有过多的华丽辞藻,只有平实而具体的叙述,一字一句,却都浸透着血泪。字迹因为她的激动和虚弱而显得有些凌乱,甚至有几处被滴落的泪水晕开,模糊了墨迹,更添几分悲怆。
“……女儿身处樊笼,如履薄冰,命若悬丝。王府尊贵,然女儿在此,形同槁木,生趣全无。每每夜半惊坐,但觉四壁森然,寒气透骨,不知明日是生是死……”
“……父亲,女儿知您不易,然骨肉相连,血脉情深。女儿今陷绝境,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唯盼父亲垂怜,念及父女一场,设法施以援手。或奏请天听,陈情苦楚;或斡旋周旋,接女儿归宁暂避……但得一线生机,女儿感激不尽,结草衔环,亦难报父亲恩情于万一……”
“……临书涕零,不知所言。万望父亲珍重,盼复。”
最后,她署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笔尖在纸上重重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信写完了,密密麻麻好几页纸。她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确认已将处境说得足够清楚,恳求也足够殷切。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塞入信封,用劣质的火漆仔细封好口,仿佛封存的是她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小荷,”她将信郑重地交到小荷手中,眼神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嘱托,“这封信,至关重要。你务必、务必想办法,找一个绝对可靠、与王府绝无瓜葛的人,尽快送出去,亲手交到我父亲手中!记住,要快,要隐秘!”
小荷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感觉手心都在发烫。她知道这封信意味着什么,这是小姐在绝境中发出的最后求救信号。她用力点头,将信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神色凝重:“小姐放心!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信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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