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伤,不深不浅,像一道丑陋的蜈蚣,盘踞在沈琉璃纤细的小臂上。王府里的金疮药自然是轮不到她用的,是小荷偷偷用她们最后一点钱,买了最普通的止血草药,捣碎了给她敷上。伤口愈合得很慢,偶尔动作大了,还会渗出血丝,带来一阵阵隐痛。
但这皮肉之苦,比起萧绝那句“别弄脏了我的地方”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场刺客风波过后,王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正院的处境愈发艰难。周管家那边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送来的饭食几乎顿顿都是冷的、馊的,炭火更是彻底断绝,仿佛打定主意要用这寒冬和饥饿,磨掉沈琉璃最后一点棱角,或者……直接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
沈琉璃对此似乎毫无反应。她每日里依旧看书,打理那小块荒地(虽然冬天什么也种不活),或者对着窗外发呆。只是那双眼睛,愈发沉静,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却涌动着无人能知的暗流。逃离的计划,在她心中日渐清晰,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需要契机,需要准备,更需要……绝对的小心和耐心。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寒风卷着雪沫子敲打着窗棂。小荷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苦着脸从外面回来,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一碗能看到碗底米粒的稀粥和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
“小姐,周管家说……说王爷书房那边需要人送些点心过去,前头的人手一时倒不开,让……让您受累跑一趟。”小荷的声音带着愤懑和不安。这分明是刁难!王爷的书房,岂是她们能随意靠近的?更何况小姐手上还有伤。
沈琉璃正在翻看那本被她摩挲得起了毛边的医书,闻言,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
去书房?
那个她曾被无情拒之门外,听到“放下,出去”的地方?
她抬起眼,看了看小荷手中那清可见底的粥,又感受了一下屋里几乎能冻僵血液的寒意,心中了然。这恐怕不是人手不够,而是周管家或者他背后那人的又一次敲打和羞辱——看,你堂堂王妃,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意使唤的、送点心的下人。
她沉默了片刻,放下书,站起身。手臂的伤口因为动作而传来一丝刺痛,她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把粥放下吧,”她声音平静,“我去。”
“小姐!您的伤……”小荷急了。
“无妨。”沈琉璃打断她,走到脸盆架前,用冰冷的清水仔细洗了手,又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旧不新、颜色暗淡的衣裙,确保自己看起来足够“不起眼”,足够“卑微”。
她从小荷手中接过那个放着几碟精致点心的托盘。点心是热的,散发着诱人的甜香,与她刚才放下的那碗冷粥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沈琉璃端着托盘,走出了正院,朝着那个象征着王府权力核心的书房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无不侧目,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好奇,还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王妃亲自给王爷送点心?这可真是稀罕事!看来这位王妃,是彻底失势了。
沈琉璃对所有的目光都视而不见,低着头,脚步平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来到书房院落外,果然又被侍卫拦住。她低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里面的人听见:“周管家吩咐,给王爷送点心。”
侍卫进去通报了一声,很快出来,侧身让她进去。态度不算恭敬,但也没有过多为难。
书房的门虚掩着。沈琉璃走到门口,能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谈话声,似乎是萧绝正在和幕僚商议要事。她停下脚步,垂首站在门外,没有立刻进去,也没有出声打扰,像一个真正的、训练有素的侍女。
里面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青州知府赵文康,此人背景看似干净,但此次漕运改道,他反对得异常激烈,其中必有蹊跷……”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幕僚声音。
“查。”萧绝的声音简洁冰冷,带着不容置疑,“他背后是谁?是户部那边,还是……宫里?”
“王爷,赵文康此人行事谨慎,尾巴藏得极深,我们的人暂时还没找到确凿证据,只知道他似乎是寒门出身,靠着……似乎是靠着已故的吏部左侍郎李默的提携才……”
“李默?”萧绝的声音带着一丝沉吟,“那个十年前因贪腐被抄家的李默?他不是没有门生故旧留存下来吗?”
“明面上是没有,但私下……很难说。关键是,没有证据指向赵文康与李默有直接关联,只是猜测……”
里面的谈话似乎陷入了僵局。
沈琉璃端着托盘,安静地站在门外,寒风吹得她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手臂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青州知府赵文康……
吏部左侍郎李默……
这两个名字,像两颗小石子,投入她沉寂的记忆深潭,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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