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回镇北王府那压抑的高墙内,沈琉璃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内衫。直到双脚踏上正院冰冷的青石板,确认秦刚没有跟来,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才稍稍松弛,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虚脱的乏力。
但她不敢有丝毫耽搁。
屏退左右,只留小荷在房中,她反手插上门闩,背靠着门板,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然后,她伸出那只在袖中握了一路、指节都有些发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摊开。
那枚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纸团,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像一枚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种子。
她走到窗边,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用颤抖却异常小心的动作,将纸团一点点展开。
纸张很薄,字迹极小,是用一种略显潦草却清晰的笔触写就:
“西市,骡马巷尾,胡记杂货。问:可有南来的陈皮?答:只要三年以上的。亥时三刻。”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字眼。
西市骡马巷……那是京城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胡记杂货……一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招牌。陈皮……寻常的药材兼调味品,作为暗号毫不起眼。亥时三刻……正是夜市将散未散,人流渐稀,便于隐匿行踪的时刻。
每一个字,都透着孙老大夫那份历经世事的谨慎和安排周详。
沈琉璃将纸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三遍,确认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印在脑海里。然后,她走到角落里那个几乎从不使用的炭盆边,将纸条投入其中,看着微弱的火苗舔舐上纸张的边缘,迅速将其吞噬,化为一小撮灰烬。
痕迹必须抹去。
“小荷,”她转过身,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接下来,要看你的了。”
小荷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小姐吩咐!”
“明日,你借口去西市给我买一种特定的蜜饯果子润喉,去这个地方,找这个人,对这句暗号。”沈琉璃将暗号和地址低声复述了一遍,确保小荷记牢。“见到人后,直接说明来意:我们需要一份能出京、往南边去的,干净的身份路引,男女皆可,但要稳妥。问他需要什么,多久能办好。”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要他开价,只要我们有,就答应他。”
第二天,小荷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再次踏出了王府大门。有了上次“买蜜饯”的由头,加上沈琉璃依旧“病着”,周管家那边倒也未曾过多为难,依旧派了个小厮远远跟着。
小荷一路不敢停歇,直奔西市。骡马巷比她想象的还要杂乱肮脏,空气中弥漫着牲畜、垃圾和各种不明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她按捺住心中的恐惧,在巷尾找到了那家招牌陈旧、门面窄小的“胡记杂货”。
店里光线昏暗,货架上堆满了落满灰尘的杂物,一个穿着油腻短褂、看起来有些懒散的中年汉子正靠在柜台后打盹。
小荷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按照沈琉璃的嘱咐,低声问道:“掌柜的,可有南来的陈皮?”
那汉子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一下,慢悠悠地道:“陈皮有的是,你要几年的?”
“只要三年以上的。”小荷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汉子闻言,眼神几不可查地变了一下,他站起身,示意小荷跟他走到店铺更里面的阴影处,那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麻袋。
“谁让你来的?”汉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市井之徒特有的精明和警惕。
“一位……一位需要出门探亲的夫人。”小荷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回答,“夫人需要一份往南边去的,干净的身份和路引,越快越好。”
汉子眯着眼,又上下打量了小荷一番,似乎在评估她的来历和风险,以及……油水。
“这东西,可不好弄。”他搓了搓手指,意味不言而喻,“官府的印鉴,户籍文书,都要做得跟真的一样,风险大得很呐。”
“您开个价。”小荷牢记沈琉璃的嘱咐,直接问道。
汉子报出了一个数字。
小荷倒吸一口凉气!这价钱,几乎是她们主仆二人目前所有积蓄的十之七八!
但她想起小姐那双决绝的眼睛,咬了咬牙,没有还价:“可以。多久能好?”
“十天。”汉子道,“定金先付一半,东西好了,付清另一半取货。规矩是,不管成不成,定金不退。出了任何纰漏,与我无关。”
小荷知道这是黑市的规矩,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定额银钱的小布袋,递了过去。这是沈琉璃提前分装好的。
汉子掂量了一下钱袋,揣进怀里,低声道:“十天后的亥时,还是这里,带齐剩下的钱。过时不候。”
交易完成,小荷不敢多留,立刻转身离开,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直到走出骡马巷,混入熙攘的人群,她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
当小荷将交易过程和结果一五一十地回禀给沈琉璃时,沈琉璃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碎镜难圆:将军的追妻火葬场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碎镜难圆:将军的追妻火葬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