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跟着老族长穿过雨雾时,右手腕的鳞片还在发烫。新长出的鳞甲泛着珍珠白的光泽,贴合着皮肤蜿蜒成浅金色纹路,不再像从前那样粗糙扎手,反而像一层柔软的铠甲,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闪烁。
渔镇的石板路被海水漫过半截,海浪拍打着码头的木桩,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往日里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关紧门窗,只有海神祠的方向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雨里摇晃得像濒死的萤火。
“从前听族里的老人说,咱们镇底下压着‘海脉’,”老族长的拐杖在水里敲出清脆的响,声音压得极低,“每六十年会有一次异动,得靠‘鳞主’镇着——我原先以为是老辈编的故事,直到刚才看见你手腕的光。”
林砚脚步一顿。他想起昨晚阿虎的木棍断裂时,身体里涌来的那股力量,像和大海连在了一起,能清晰地感知到海浪的起伏、暗流的方向。那时他还不懂,现在才隐约明白,这鳞片从来不是诅咒。
海神祠建在海边的高台上,朱红的大门已经被海水冲得褪色,门楣上的“海神”二字掉了半边,露出底下刻着的奇怪纹路——和他手腕上的鳞纹竟有七分相似。老族长推开门,一股潮湿的檀香扑面而来,祠内的海神像裂了道缝,神像前的供桌被掀翻,供品撒了一地。
“你看那儿。”老族长指向神像底座,林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底座上有个凹陷的凹槽,形状正好能容纳他的右手。凹槽周围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早已失传的古渔文,他却莫名能看懂:“鳞主归位,海脉安宁。”
就在这时,海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座海神祠都跟着摇晃。林砚跑到窗边,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涌起一道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泛着诡异的红光,海浪像疯了一样往岸上冲,眼看就要漫进祠堂。
“快!把右手放进凹槽里!”老族长急得直跺脚,“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砚没有犹豫。他走到神像前,将右手缓缓放进凹槽。指尖刚触到底座的瞬间,鳞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红光顺着凹槽蔓延,将整个底座染成了金色。他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底座涌入体内,顺着血管流遍全身,手腕上的鳞纹与凹槽里的纹路完全重合,像两把契合的钥匙。
海面的旋涡渐渐慢了下来,红光一点点褪去,海浪也恢复了平静。祠堂里的晃动停止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林砚的右手腕上,鳞片泛着柔和的光,不再像之前那样扎眼。
“成了……成了!”老族长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神像连连作揖,“海脉稳住了,咱们镇有救了!”
林砚收回手,看着手腕上的鳞片,心里百感交集。从小到大,他因为这鳞片被当成怪物,被嘲笑、被孤立,甚至连父亲都想过要放弃他。可现在,正是这“不祥之兆”,救了整个渔镇。
“老族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砚忍不住问。
老族长叹了口气,坐在供桌旁的石阶上:“咱们镇的先祖,本是守护海脉的龙族后裔,后来为了镇住异动的海脉,将力量封进了鳞片,传给世代有鳞纹的子孙——也就是‘鳞主’。只是年代久了,族里的人渐渐忘了这段历史,反而把鳞纹当成了诅咒。”
林砚愣住了。原来他不是异类,而是守护海脉的传人。他想起父亲说过的“海神降罪”,想起自己偷偷刮鳞片的日子,心里又酸又涩。
“那我父亲……他知道吗?”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族里的老祭司跟他说过,”老族长摇摇头,“可他那时候不信,只觉得是无稽之谈,直到你出生,看见你手腕的鳞片,才慌了神——他不是讨厌你,是怕你被这份责任压垮。”
林砚的眼眶突然热了。他想起父亲蹲在墙角抽烟的背影,想起母亲偷偷给他擦伤口的手,原来他们不是嫌弃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父亲和母亲。林砚跑出去,看见父亲手里拿着他之前掉在阁楼的旧外套,母亲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他爱吃的鱼干。
“砚儿,你没事吧?”母亲冲过来抱住他,声音还在发抖,“刚才海动得那么厉害,我和你爹都快吓死了。”
父亲站在一旁,看着林砚手腕上的鳞片,眼神复杂,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是爹糊涂,以前对你不好……”
“爹,我不怪你。”林砚打断他,举起右手,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不是诅咒,是咱们家的责任。以后,我会守护好渔镇,守护好海脉。”
父亲的眼眶红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海风吹过,带着清新的咸味,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林砚看着平静的海面,看着身边的家人,突然觉得,手腕上的鳞片不再是负担,而是最珍贵的礼物。他的十六岁成年礼,没有盛大的祈福仪式,却让他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和属于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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