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阁新藏书阁的檀香混着旧纸的霉味,在穿堂风里漫成一片粘稠的雾。苏引商指尖抚过泛黄的玉册残卷,指腹蹭过边缘被虫蛀的豁口,那里渗出的淡金色音波突然刺痛了皮肤——这是清商特有的警示音能,像极了慕清弦灵体初成时,心口旧痕渗出的光。
“这里的刮痕不对劲。”她将残卷凑到窗边,让天光透过纸背。被刻意刮去的“定音者”注解处,隐约能看见残留的笔锋,与慕清弦幼时临摹的阁主手迹如出一辙,“不像是自然磨损,是用特制的消音符刮的。”
慕清弦站在她身后,琵琶盒放在案上,盒盖未合,露出里面修复过的琴弦。他顺着苏引商的指尖看去,瞳孔骤然收缩——残卷边缘的褶皱里,卡着一丝极细的银色丝线,材质与他当年断裂的忘忧丝琴弦完全相同,“是父亲的琴丝。”他声音发紧,指尖捏住丝线轻轻一扯,丝线遇风便化作淡金光点,在残卷上拼出半个“锁”字,“他当年定是发现了什么,才故意留下这丝线索。”
藏书阁外传来木屐踏过青石板的声响,玄岳提着食盒走进来,竹篮里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他如今褪去了长老的锦袍,换上了洗得发白的灰布衫,唯有鬓角未白的发丝,还残留着当年执掌钧天阁的锐气。“查到什么了?”他将一块糕点递给苏引商,指尖的烫伤疤痕在糕点的热气里微微发红——那是整理被篡改的玉册时,被残留的禁咒灼伤的。
苏引商将残卷推到他面前:“玄长老看看这个。”她指着“混音体每千年降生一次,既是破劫者,也是定音者”的记载,“‘定音者’到底是什么?为何要刻意刮去注解?”
玄岳的目光刚触到那行字,脸色便白了几分。他放下糕点,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烧焦的木牌,上面刻着“苏”字,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当年她被选为‘定音者’,我偷偷藏了这个,本想提醒她……”
木牌触到残卷的瞬间,刮痕处的淡金音波突然暴涨,在空气中凝成一段模糊的影像:上一代混音体苏承韵被锁链绑在归音树下,钧天阁阁主——也就是慕清弦的父亲,正举着刻有“锁音符”的玉印,往她眉心按去。苏承韵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可影像里只有风声,听不清具体的字。
“是‘音核’。”慕清弦的声音冷得像忘忧巷的冬雪,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我幼时偷看过禁卷,里面说‘定音者需以自身为核,锁三音于体内,换六界百年安宁’,代价是……永失自由,直至灵体被音能吞噬。”
苏引商的呼吸骤然停滞。逐音笛在腰间剧烈震颤,音藤纹路绷得笔直,指向残卷上“破劫者”三个字——原来所谓破劫,从不是打破规则,是让混音体成为规则的祭品。她突然想起苏承韵在共鸣池的虚影,那句“堵不如疏”此刻听来,竟带着彻骨的悲凉。
“你母亲当年是自愿的吗?”玄岳的声音发哑,木牌在他手中微微发烫,“我一直以为……以为她是被胁迫的。”
影像里的画面突然清晰了些。苏承韵看着逼近的玉印,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对着阁主笑了笑,指尖在归音树干上快速划过,留下一道极浅的刻痕。那刻痕的形状,与苏引商护音铃上的花纹一模一样——是“愿”字的草写。
“她是自愿的。”慕清弦的指尖抚过影像里的刻痕,眼底的光忽明忽暗,“但不是自愿做音核,是自愿留下反抗的痕迹。”他转头看向苏引商,掌心的汗浸湿了残卷,“禁卷里还有一句话被撕了,我只记得前半段:‘若定音者心有不愿,锁音符自破……’”
话音未落,藏书阁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周炎带着十几个保守派弟子闯了进来,玄铁制成的镇音杵在他们手中泛着冷光,阴影瞬间笼罩了半间屋子。“玄岳勾结混音体,私藏伪证,罪该万死!”周炎的声音裹着清商音波,震得梁上的尘灰簌簌落下,“拿下他们,夺回玉册残卷!”
弟子们一拥而上,镇音杵的光流在空气中织成密网。苏引商将残卷塞进慕清弦怀里,转身抽出逐音笛,笛音如利剑般劈开光网,却在触及周炎袖口时突然滞涩——他的袍角绣着与锁音符相同的咒文,正一点点吞噬笛音中的浊羽。
“果然是你。”苏引商的目光落在周炎的面具上——那面具遮住了他的左脸,只露出右脸一道与玄岳相似的疤痕,“共鸣池里的青铜面具人,就是你。”
周炎冷笑一声,抬手扯下面具。他的左脸布满扭曲的纹路,像是被音能灼伤的旧疤,“既然被你识破,也不必装了。”他指尖在镇音杵上轻敲,杵身突然渗出黑色音丝,“清商之所以沦落至此,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混音体、浊羽杂种,玷污了纯正的音能!”
慕清弦抱着残卷退到墙角,琵琶突然自发弹出清越的调子。他没有看周炎,反而盯着那些黑色音丝,瞳孔骤缩:“你用了噬浊丹!”那音丝里裹着的死寂,与回音城黑市中被剥离浊羽的凡人如出一辙,“你为了所谓的‘纯粹’,连自己的情感都能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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