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
“但眼下,我们没得选。”
沈青抿紧嘴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半晌,他抱拳,动作干脆利落:“属下明白了。”
“去准备纸笔吧。”萧景琰说,声音里透出疲惫,“再端点吃的来。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下一步。”
沈青应声退下。
门关上,屋里彻底静下来。
萧景琰站在窗边,手按在窗框上。木头粗糙,硌着手心,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渗。
风大了些,窗纸哗啦哗啦响,破洞处灌进来的冷风扑在脸上,刺得生疼。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天牢里潮湿滑腻的墙壁,霉斑爬满墙角,像溃烂的疮。
父皇最后看他的眼神——浑浊,失望,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挥了挥手。
贵妃林氏坐在帘后,只露出半截绣着金凤的衣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毒蛇吐信。
还有刚才,叶纨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太静了,静得不像活人。
他深吸一口气。
冰凉的空气灌进胸腔,带着土腥味和干草气,刺得肺叶生疼。
路还长。
而且,比想象中更黑。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青端着托盘回来。
一碗小米粥,熬得稠,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两个杂面馍,硬实,掰开能看见粗粝的麸皮。一碟咸菜,切得细,淋了点香油。
简单,但热气腾腾,在这荒凉屯堡里已是难得。
萧景琰坐下,慢慢吃着。
粥很烫,他吹了吹,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咸菜脆生,嚼起来咯吱响。馍硬实,得细细嚼,嚼久了有股麦香。
他吃得很仔细,像在完成什么仪式——活着,就得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活下去。
沈青站在一旁,看着他吃,眼神复杂。
等碗底空了,萧景琰放下筷子,沈青才上前撤了碗碟,铺开纸笔。
墨是现磨的,墨锭质量普通,磨出来的墨汁颜色不够黑,泛着灰。笔是半旧的羊毫,笔尖有些开叉,一看就是用了很久的。萧景琰拈起笔,在砚台边舔了舔墨,悬腕。
第一封信,写给镇北将军刘老。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轻响。字迹力透纸背,是他惯用的行楷,锋锐内敛,每一笔都带着沙场淬炼出的筋骨。内容简短:安好,勿动,稳军心,待时机。
八个字,写罢,吹干墨迹,折叠,不封口。
第二封,回复朝中那位一直暗中递消息的御史中丞。
措辞更隐晦,只提“春寒料峭,保重身体”,约定了新的密联方式——吴掌柜绸缎庄后巷,第三块松动的青砖,每月初一、十五。
青砖下压着的,会是生机,还是死路?
萧景琰笔尖顿了顿,继续写下去。
第三封,写给宗正寺少卿李焕——永昌王的旧交。
信中只言:偶得良医,擅治疑难杂症,或可一试。落款处,他写了两个字:景琰。这是他的字,亲近之人才知。李焕看到,自然明白是为永昌王府那位突患癔症的侧妃所荐。
写罢,三封信并排摆在桌上。萧景琰看向一直静立桌边的叶纨:“诊脉吧。先看看毒到何种程度。”
“好。”
叶纨从腰间解下那个半旧的青布药囊,动作很轻。她将药囊放在桌边,并未取出银针,只是走到萧景琰身侧。
萧景琰什么都没问,将右手腕平放在粗糙的桌面上。
虎口处的硬茧在光下清晰可见,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印记,一层叠一层,像老树的年轮。
而掌心皮肤,泛着一种不祥的暗沉——青灰色,像蒙了层薄灰,那是毒深入血络的征兆,从掌心蔓延到指根,像死亡的触手。
叶纨三指搭上他的腕脉。
指尖微凉,触感却很稳。
她垂眸,屏息,整个人静得像一尊雕像。脉象沉涩如刀刮竹,每一次跳动都艰涩阻滞,毒素已深植经络,缠缚心脉,像藤蔓绞死大树。
片刻,她收回手。
“毒已深入心脉。”声音平静,却像石子投入深潭,荡开无形的涟漪,“但并非无解。需先用金针疏导郁结,辅以七星海棠汁液外敷,逼出表层毒血。待吴掌柜寻回‘雪魄草’等几味主药,便可炼制解药,根除余毒。”
“有几成把握?”萧景琰问得直接。
“九成。”叶纨答得同样干脆,“但施针过程痛苦,殿下需忍。”
“现在开始?”
“现在。”
叶纨展开软皮卷,取出银针。细如毫芒的针尖在灯下一闪,寒光刺眼。
沈青往前挪了半步,手按在腰刀柄上,指节发白。
第一针,刺入内关穴。
针尖破皮的瞬间,萧景琰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很细微的表情,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但沈青看见了,喉结滚动了一下。
叶纨下针稳而准。
手腕轻旋,针体缓缓推入,直至没入两寸。银针尾端微微颤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像蜜蜂振翅。
第二针,劳宫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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