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透时,萧景琰的高热终于退去些许。
意识从混沌中挣脱,他睁开眼,第一个感觉是掌心紧攥着的微凉手腕。侧头看去,叶纨靠在床边简陋的木架上,闭目浅眠。
晨光从破旧窗纸的缝隙漏进来,勾勒出她眼下浓重的青黑,和脸颊上不知何时蹭上的泥痕。
她竟真的来了。穿越层层封锁,来到这被围困的险地。
萧景琰微微一怔,下意识想松手,指尖刚动,便惊动了浅眠的人。
叶纨立刻睁眼,那双眸子清明得不像刚醒。她自然地从他掌心抽回手腕,探身,手背贴上他额头试温。动作干脆利落,不带半分旖旎。
“热度退了些。”她收回手,转身从旁边小几上端起一碗一直温着的清水,用勺子舀了,递到他干裂的唇边,“感觉如何?”
萧景琰就着她的手喝了水,喉咙的灼痛稍缓,声音依旧沙哑:“头重,身子像被拆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营房外隐约的人影,“寨中情况……如何?”
叶纨喂完水,将碗放回原处。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门边,掀开布帘一角往外看了看,才转身走回床边。
“不容乐观。”她言简意赅,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东边窝棚又倒了十几人。昨天煎的预防药汤已经见底,能用的清热解毒药材不多了。”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天亮前,走了两个年纪大的。”
萧景琰撑着虚软的身体,试图坐起来。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去。
叶纨立刻伸手,一手扶住他肩膀,一手托住他手臂。
她的力道不大,却稳而有力,支撑着他慢慢坐直,随即抓过旁边一个半旧的枕头垫在他腰后。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没有丝毫犹豫或迟疑。
“这病不对劲。”她松开手,坐回凳上,目光直视萧景琰,“高热、谵妄、急速衰竭——不是寻常疫病的路子。而且,”她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发病的节奏,跟那‘鬼天气’的变化,似乎有关联。”
萧景琰眼神一凛。
他想起那些弟兄发病前的异状:先是焦躁不安,然后开始说胡话,最后才突发高热。确实不像普通风寒时疫。
“你是说……”他喉咙发紧,“贵妃在用那邪术……下毒?”
“或是激发潜伏的毒性,或是直接通过那无形的东西伤人。”叶纨点头,“我曾在一些旧医案里看过类似的记载,南疆有隔空害人的阴毒手段,需要媒介和特定的引子。”
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医学推测。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脑海中关于那无声警示的疑虑,正像藤蔓般缠绕生长——那超越此世认知的异状,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
那不仅是她最大的秘密,此刻也成了最不确定的变数。
萧景琰沉默了。
他靠在枕头上,胸膛因虚弱的呼吸微微起伏,剑眉紧锁,在眉心刻下深深的纹路。营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咳嗽声和压抑的呻吟。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沉得像压着石头:“若真如此……除非能断了那邪术的根,否则我们找再多药,也只是拖着。人拖垮了,药耗尽了,最后还是个死。”
“没错。”叶纨看着他,眼神坚定,“所以不能只守在这里。得出去,得在她把网彻底收紧前,先撕开一道口子。”
萧景琰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唇无血色,但那份属于统帅的沉着和决断力,已然冲破病容的遮掩,重新回到他眼中。
“你想怎么做?”
叶纨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心包裹的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几张写满字的纸。
她将纸铺在床沿,指尖点着其中一行:“这是陈记药行的暗账,有几笔大额款项去向不明,时间点很巧,都在秦老将军出事前后。”
她又指向另一张:“这是赵德明受贿的证据,虽然不够扳倒贵妃,但足够让他自己掉脑袋。”
“赵德明……”萧景琰盯着那些字迹,“他知道的,肯定不止这些。”
“所以这颗棋子,该动一动了。”叶纨收起纸张,重新包好,“让他吐点真东西出来——比如,构陷秦老将军的伪证原件藏在哪儿;比如,贵妃还通过哪些路子,跟外面勾连。”
萧景琰沉吟。他了解赵德明那种人,贪财惜命,狡诈如狐,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容易拿捏。
“让他背叛贵妃,需要足够的压力。”他缓缓道,“也需给条活路。”
“压力我来给。”叶纨眼神冰冷,“至于活路……告诉他,若能拿出够分量的东西,我可以保他一家老小性命,流放边关,总比满门抄斩强。”
正说着,营房布帘被掀开,沈青端着一碗稀粥进来。他脸色比昨日更差,眼窝深陷,但端着粥碗的手很稳。
“殿下,叶姑娘。”他将粥碗放在小几上,声音压得很低,“刚收到京城消息——贵妃以‘清查巫蛊余孽’为名,抓了不少官员。王御史……被软禁在府里了。还有几家平日与秦老将军走得近的,也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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