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提审犯官赵德明——!”
那“狱卒”猛然转头,帽檐下的目光如电射向通道方向,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向后一晃,如同鬼魅融入了牢房外的阴影,眨眼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几名真正的狱卒,点头哈腰地引着一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宣旨太监,和四名气息沉凝、目带精光的宫廷侍卫,快步来到牢门前。
太监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大口喘气如同离水之鱼的赵德明,又瞥了一眼地上那碗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浑浊液体,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面上却波澜不惊,尖着嗓子道:
“赵德明,陛下有旨,即刻提你过堂!跟咱家走吧!”
两名侍卫上前,打开牢门,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一样将浑身瘫软的赵德明架了起来。
赵德明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滚爬爬地挣脱些许,死死缩在侍卫身后,恨不得贴在他们背上,惊恐万状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通道和地上的碗,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太监一行人,踉跄着消失在通道尽头。
他不知道这次提审是福是祸,不知道皇帝到底信了几分。
但至少,暂时,不用立刻去死了。
而经此生死一线,他对贵妃的恐惧深入骨髓,同时,一股强烈的、扭曲的、想要活下去、想要拉着某些人一起下地狱的恨意,如同毒藤,在他心底阴暗处,悄然疯长。
???
黑风寨的喘息,带着血腥和焦土的味道。
寨墙修补了些许,但破损的大门依旧用杂物和残破的门板死死抵着,像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萧景琰的高热终于在叶纨日夜不停的施针用药下退去,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走动时脚步虚浮,需要亲兵在旁搀扶。
他站在修补过的垛口后,望着山下。巡防营的玄色旗帜像一道沉默的墙,隔开了虎贲卫虎视眈眈的黑色浪潮。
看似安全了,却更像被关进了一个更大的笼子。
“他在等。”萧景琰的声音干涩沙哑,咳了两声,目光落在远处巡防营中军那杆不动如山的帅旗上,“等京城吹来能让他下定决心站队的风。冯豫这个人……谨慎得过了头。”
“可我们等不起了……”
叶纨走到他身侧,手里还拿着刚从伤兵身上换下的、浸透血污的布条。她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眼下泛着青黑,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
“存粮已经见底了,箭矢也是一根不剩,伤药用光了七成,重伤的……”她顿了顿,“昨晚又走了两个。”
萧景琰闭了闭眼,胸口传来闷痛。那些都是跟着他从北境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
“而且,”叶纨压低了声音,递过一张从信鸽脚上取下的、卷成细管的纸条,“吴掌柜刚来的消息。”
萧景琰展开,目光扫过上面急促的字迹,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变得铁青。
“赵德明下狱……贵妃开始清洗了……”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纸条上那几个“暴毙”、“意外”、“闭门谢客”,每一个字都浸着血色。永昌王的退缩,像一盆冰水浇在心头。
“她在抢时间。”叶纨收回纸条,就着旁边火盆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在陛下最终裁决前,把所有可能为她定罪的人、所有可能替殿下说话的路,统统堵死。”
“那我们……”萧景琰拳头握紧,指节发白,伤口又隐隐作痛。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叶纨打断他,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冯豫不是想观望吗?那就给他一场他无法忽视的风暴,逼他看看,这风到底往哪边吹!”
她转身,快步走下寨墙,找到正在清点所剩无几武器的沈青和那位使双刀的义军首领雷震。
雷震是个黑脸膛的粗豪汉子,脸上有道疤,从眉骨划到嘴角,让他笑起来都带着几分狰狞,此刻正骂骂咧咧地磨着他那两把卷刃的刀。
“雷大哥,沈将军,”叶纨开门见山,“守,是守不住了。等,也等不到救星。我们得自己把声音传出去,传得天下皆知!”
雷震抬起头,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叶纨:“叶姑娘,你就说怎么干吧!俺老雷和这帮兄弟的命是捡回来的,不怕再丢一次!”
沈青也重重点头,他左臂吊着,只能用右手捶了捶胸口:“叶姑娘吩咐!”
叶纨快速说出了她的计划。不是突围,不是死战,而是扩散。将黑风寨的“冤”字,像种子一样撒出去。
她连夜起草了一份诉冤书,没有过多文绉绉的词句,直白地列出了贵妃构陷皇子、毒害宗室、勾结药商使用禁药、乃至可能惑乱君心的几条要害,并将部分已掌握的证据线索巧妙嵌入。不求详尽,但求惊心。
“雷大哥,你手下弟兄身手好,路子野,熟悉山野小径。沈将军挑几个本地出身的弟兄带路。”
叶纨将一沓抄录好的诉冤书递过去。
“你们分成十队,趁夜摸出去,绕过山下的大军。
把这些东西,给我塞进沿途县城的衙门缝里,贴在赶早集的市口,扔进茶楼酒肆,撒在漕运码头……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要让这京畿之地,一夜之间,遍地都是这‘冤’字!”
她顿了顿,目光幽深:“若是能‘不小心’让几份飘进巡防营的营地,或者……贴到冯豫将军的辕门外,那就更好了。”
雷震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妙啊!这活计俺们熟!当年传绿林帖,官兵撵得屁股冒烟也抓不着俺们!放心,包在俺身上!”
沈青也立刻道:“我这就去挑人,南边山坳有条采药人的秘道,虎贲卫肯定不知道!”
当夜,月黑风高。
数十道如同狸猫般敏捷的身影,携带着一叠叠墨迹未干的纸卷,悄无声息地融入黑风寨后山的莽莽林海之中,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两天,黑风寨在一种压抑的平静中度过。
虎贲卫没有进攻,巡防营没有动静。
但寨内的粮袋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伤兵营里的呻吟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萧景琰强撑着巡视,安抚军心,但每个人都能看出他眉宇间愈加深重的忧虑。
时间,像钝刀子割肉。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的暗流,终于变成了翻涌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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