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纨睡得很浅。
凌晨三点，她从断断续续的睡眠中醒来，额头上有一层薄汗。
窗外的人造星空还在缓缓旋转，星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像铺了一层银霜。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是那个梦。
叶纨抹了把脸，下床走到窗边。
夜色还深，基地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暗影里，只有几处岗哨的灯光在规律闪烁。
远处的格纳库方向隐约有动静，应该是技术人员在提前为演示做准备。
她倒了一杯水，慢慢喝完。
梦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残留，那种分裂的感觉很清晰——一个自己在战斗，一个自己在旁观。
【梦境记录已归档。】
【建议标记为重要信息节点。】
“你也觉得那很重要？”叶纨在意识里问。
【高概率。】时影回答，【梦境中出现的‘另一个你’，在服装特征、行为模式、空间位置上都与当前身份存在明显差异。这可能是潜意识对未来可能性的投射，也可能是……某种预警。】
叶纨看着窗外。
预警吗？
她想起明天——不，今天上午的演示。罗德尼大校，三级虫族，可能被“临时调整”的难度。
“如果我今天在演示中出事，”她轻声说，“那个旁观的我，会做什么？”
时影沉默了几秒。
【根据梦境逻辑，旁观者没有干预。】它说，【只是看着。】
“看着……”
这个词让叶纨心里一沉。
她回到床上，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脑子里反复回放梦里的画面，还有季临说的那些话，老陈说的那些话，格纳库里那台即将被拆解的“猎犬”机甲。
所有碎片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这个世界的战争，比她想象的更残酷。
而她要做的，是在这片残酷里，找到一条能救下季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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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半，叶纨出现在格纳库。
演示场地已经布置好了。
中央区域清空，地面铺设了高强度缓冲层，四周架设了能量屏障发生器。
观众席设在二层平台，有十几个座位，已经有三四个人在调试设备。
季临在“寒锋”脚下等她。
他今天穿着正式的科研制服，白大褂笔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眼下的青黑用遮瑕膏都盖不住。
“休息得怎么样？”他问。
“还行。”叶纨说，“演示流程最终确定了吗？”
季临调出数据板：“基础性能演示十五分钟，包括机动、火力、防御三个模块。然后是三十分钟的模拟实战，对抗三级虫族标本。我给你配了三台AI控制的僚机，它们会承担70%的牵制任务，你只需要完成关键击杀。”
他顿了顿：“理论上，神经负荷不会超过40%。”
“理论上。”叶纨重复这个词。
季临看着她，眼神复杂：“我已经把安全阈值调到了最低。如果罗德尼大校要求增加难度……我会以‘数据采集需要’为由争取维持原方案。”
“如果他坚持呢？”
“那我就以项目负责人身份，终止演示。”季临说得很平静，但叶纨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终止军方高层的视察演示，等于公开对抗。
代价不会小。
“不用。”叶纨说，“如果他要求增加难度，我会配合。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出现神经过载，你必须立刻切断连接，不要管军方的反应，不要管项目的未来。”叶纨看着他，“就当是我这个驾驶员的最后请求。”
季临的手指在数据板上收紧。
良久，他才低声说：“好。”
上午九点五十分，视察团到了。
罗德尼大校走在最前面。他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军装笔挺，肩上的金色徽章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脸上有深刻的皱纹，眼神锐利得像鹰，扫过格纳库的每一处细节。
他身后跟着五个人——三名穿着军装的技术评估官，两名穿着深色正装的议会观察员。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没有多余的笑容。
季迎上去，敬了个军礼。
“大校。”
罗德尼回礼，目光在季临脸上停留了几秒：“季博士，听说你这段时间很辛苦。”
“项目需要。”季临回答得很标准。
罗德尼点点头，目光转向叶纨：“这就是驾驶员？”
“是。叶纨，从虫族袭击中幸存，精神力评级A级，目前神经耦合度稳定在38%。”季临介绍道。
罗德尼打量了叶纨几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像在评估一件武器：“年龄？”
“十七。”叶纨“小声”回答，头微微低着，符合伪装的身份。
“心理评估通过了吗？”
“通过了，B级许可。”
罗德尼没再问，转身走向观众席。其他人跟上。
季临在叶纨身边低声说：“记住，按流程来，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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