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这个词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在陆沉的神经上。
巷子尽头那扇门后的人,不仅知道教会的走狗来了,更知道他这个不速之客,甚至知道他怀里揣着那块空白时褶的怀表。
“滴答、滴答……”
那诡异的钟表声还在脑中回响,像是在催促,也像是在倒数。
两个便衣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扇洞开的木门吸引,他们的手已经摸向腰间,身体紧绷,一步步向着那片未知的黑暗挪去。
机会。
就在他们全部心神被门后之人吸引的瞬间,陆沉动了。
他没有后退,而是像壁虎一样,身体紧贴着潮湿的墙壁,向着巷口的方向滑去。他的动作轻巧而无声,每一步都踩在积水的空隙,没有溅起半点水花。这是他多年来在铁锈巷这种混乱之地生存下来的本能。
当他滑出巷口,藏身于另一侧的垃圾箱阴影后时,那两个便衣刚刚走到门前。
“出来!我们是城邦治安……”
其中一人的话还没说完,那扇木门“砰”的一声,猛然关上了。
巷子里再次恢复了死寂,连那盏红色的灯笼也熄灭了。
陆沉没有再多看一眼。他压低兜帽,转身没入更深的黑暗中,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那不是一次邀请,是一次警告,或者说,是一次筛选。
门后的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为他创造了一个脱身的机会,同时也将教会的探子拒之门外。
逆时会……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
回到工坊,陆沉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板,才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今晚的经历,比他过去一个月遇到的危险加起来还要多。
他掏出胸前的公民配给卡。
那张冰冷的金属薄片上,一行淡灰色的字迹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今日时油剩余:0.01ml】
这个数字,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彻底浇醒。
完了。
时油,是这个时代的血液。驱动机械,点亮灯火,甚至,维持生命的正常流速。教会通过垄断时油的配给,控制着城邦的每一个人。
每天0.5ml的配给量,仅仅是维持一个成年人身体机能不出现“时间性衰退”的最低标准。而他,为了压制老格雷怀表的时褶,为了干扰稽查队的终端,过度消耗了精神力。这种消耗,直接体现在了时油的燃烧速度上。
他的身体,为了补充被抽空的能量,在疯狂地吞噬着“时间”。
明天,他将领不到新的配给。因为根据教会的规定,只有在前一天配给耗尽之前,才能领取第二天的份额。这条毫无人性的规定,让无数底层民众在意外耗尽时油后,陷入绝望的恶性循环。
没有时油,他的身体会开始加速衰老。一天,可能等于正常人的十天,甚至一个月。
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
第二天清晨,陆沉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几乎是惊坐而起,以为是汉克又杀了回来。
“陆沉,小陆,在家吗?”
门外是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是住在隔壁的王伯。
陆沉松了口气,揉了揉因精神透支而刺痛的太阳穴,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王伯,看上去比昨天又老了十岁。他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一双本该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恐的血丝。他手里捧着一个老式的座钟,黄铜的钟摆了无生气地垂着。
“王伯,怎么了?”陆沉把他让了进来。
“小陆,你……你快帮我看看,这钟……它不走了。”王伯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把座钟放在工作台上,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陆沉看了一眼那座钟。很普通的款式,下城区几乎家家都有。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钟摆上。
没有时褶。
或者说,曾经有的时褶,已经微弱到近乎消散了。
时褶的消散,意味着承载它的物品,其本身的“时间”也走到了尽头。这钟,没救了。
“王伯,它的机芯已经彻底磨损了,修不好了。”陆沉说得很委婉。
“修不好……怎么会修不好呢?”王伯像是没听懂,喃喃自语,“它不能停啊……它要是停了,我婆娘……我婆娘她……”
说到一半,这个年过六十的男人,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陆沉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了。
下城区的很多人,都有一种迷信。他们相信,家里的钟表走动,就能带着家人的生命一起延续下去。这虽然毫无根据,却是他们在绝望中唯一的精神寄托。
“王伯,到底出什么事了?”陆沉递过去一杯热水。
王伯接过杯子,滚烫的杯壁似乎给了他一点力量。他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是时油……我婆娘的时油,上周就用完了。”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配给的那点油根本不够用。黑市的油价涨到了天上去,我把家里所有能卖的都卖了,也只够多买三天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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