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油厂……重复……
这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进陆沉即将熄灭的意识里,让他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瞬。
老格雷,没有死在工坊。
或者说,他在工坊的死亡,只是一个被展示出来的假象。他真正的死亡,在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地方,以一种更残酷的方式,不断重复。
“你说什么?”陆沉抓住学徒的胳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追问。
学徒的眼神空洞,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半,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时油厂……好多人……都在重复……像我一样……”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充满了混乱的逻辑,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却真实得令人窒息。
陆沉还想再问,但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一片冰冷的黑暗中醒来。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耳边有水滴落下的声音,规律,单调,滴答,滴答。然后是触觉,身下是坚硬的木板床,身上盖着一条粗糙的毛毯,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狭小的地下室里。墙壁是粗糙的岩石,一盏昏暗的瓦斯灯挂在墙角,将他的影子投在对面,拉得又细又长。
那名被救出的学徒就睡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呼吸平稳,似乎还在昏睡。
“醒了?”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陈默坐在一张破旧的木箱上,正在擦拭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那匕首的刀刃并非金属,而是某种半透明的晶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幽蓝的光。
“这里是哪里?”陆沉开口,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火。
“一个安全的地方。”陈默头也不抬,“逆时会的一个据点。”
他将擦好的匕首收回鞘中,站起身,递给陆沉一个水壶。
“喝点水。你透支得很严重,至少需要休息三天。”
陆沉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灼烧感。
“那个学徒……”
“他叫阿木。精神受到了过度冲击,部分记忆混乱,需要时间恢复。”陈默淡淡地说,“不过,他提到的‘时油厂’,我们记下了。”
陆沉沉默了。他能感觉到,陈默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逆时会,显然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老格雷的死,从一开始就和时油厂有关,对吗?”陆沉问。
陈默看了他一眼,面具后的眼神看不出情绪。“老格雷是我们最优秀的‘时褶勘探员’之一。他最后一次传回消息,就是说他发现教会正在利用下城区的某些废弃工厂,进行非法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陆沉的心沉了下去。
“教会对外宣称,时油是‘时间之神’的恩赐,是自然凝结的产物。但我们一直怀疑,纯净时油的提炼,需要一种特殊的‘催化剂’。”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一种……活的催化剂。”
陆沉想起了王伯那张布满绝望的脸,想起了他妻子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
愤怒,像一株破土而出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咚……咚咚。
一长,两短。是昨晚陆沉在巷子里听到的暗号。
陈默走过去,拉开门。一个同样穿着兜帽外套的瘦小身影闪了进来,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而紧张的脸。
“默哥,出事了。”来人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教会的《城邦晨报》刚刚发布了‘紧急通告’。”
他摊开一张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
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色字体写着一个悚然的标题:
【噬时体再现!铁锈巷居民惨遭‘重复死亡’!】
陆沉的瞳孔猛地一缩。
报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官方的口吻,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噬时体的谴责和对死者的哀悼。通告称,昨夜,居住在铁锈巷九号的居民马丁,被发现死于家中。经教会稽查队初步勘察,现场有强烈的时褶污染痕迹,判定为高等级噬时体袭击事件。
通告还“善意”地提醒广大市民,近期下城区时褶波动异常,非必要情况不要夜间外出,并鼓励市民积极举报任何可疑的“时褶感知者”,因为这些人,最容易吸引噬时体。
“马丁……”陆沉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感到一阵熟悉。他想起来了,这个马丁,就是老格雷的邻居,一个以修理管道为生的中年男人。
“又是重复死亡?”陈默的声音冷了下来。
“对。”报信的年轻人点头,“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整个下城区人心惶惶,都在说噬时体泛滥了,是‘时间之神’的惩罚。好多人都在往教堂跑,祈求庇护。”
“真是好手段。”陈默发出一声冷笑,“制造恐慌,然后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顺便还能清理掉他们想清理的人,再把黑锅甩给根本不存在的‘噬时体’。”
陆沉看着那份报纸,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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