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贴着陆沉的耳后皮肤,扎进了他的骨头里。
“你在看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空气里浮动的尘埃,高窗透进来的光束,远处书架的阴影,一切都凝固成了一幅无声的油画。陆沉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大脑的轰鸣。
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反应更快。
“啊!”
一声短促而真实的惊叫。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跳,手里的羊皮卷轴脱手而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摊开,露出了背面那副复杂的、如同蛛网般的地下结构图。
他整个人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巨大的木架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几卷顶层的档案被震得摇摇欲坠。
“大……大人!”陆沉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向身后那个悄无声息出现的男人,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加任何伪装的恐惧。
汉克。
他就像一个从阴影里长出来的幽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他那双灰色的眼睛,正越过陆沉的肩膀,冷冷地盯着地上的那份卷轴。
档案室里那股无形的、属于汉克的探查场域,瞬间变得浓稠如水银,死死地压在陆沉身上。
完了。
这个念头在陆沉脑中一闪而过。他看到的不是一份普通的建筑图,而是教会最核心的机密。任何一个正常的杂役,都不该对这种东西产生超过一秒的兴趣。他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好奇”的范畴。
汉克没有立刻发作。他只是缓缓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羊皮卷。他的手指粗糙,带着常年握持武器的厚茧,轻轻拂过卷轴背面那已经褪色的墨水线条。
“停滞钟楼早期结构勘探报告。”汉克的声音沙哑,像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金属,“一份半个世纪前就该被销毁的废纸。你对它很感兴趣?”
“不……不是的,大人!”陆沉的身体还在发抖,他弓着背,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刚才看到这背面好像……好像有一块很大的霉斑,想……想把它擦掉,免得污了您的眼……我没想到……”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但一个被吓破了胆的、来自穷乡僻壤的小修士,除了这种愚蠢的借口,还能想出什么?
陆沉把“亚伯”这个角色的懦弱与愚笨,演绎到了极致。他甚至不敢去看汉克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有什么能救他命的东西。
汉克的目光,从卷轴移到了陆沉的脸上。
那股探查的“嗅觉”,变得前所未有的尖锐。如果说之前只是例行公事的扫描,现在,它就是一根精准的探针,试图撬开陆沉时褶的每一处缝隙,去闻里面藏着的、最真实的味道。
陆沉感觉到自己的伪装,在那股贪婪的嗅探下,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他用“平庸”时褶织成的外衣,正在被一寸寸地剥离。
他能“看”到,汉克的感知中,自己那属于“修复者”的、纯净而有序的银蓝色时褶核心,就像黑夜里的一点萤火,即将暴露。
汉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对劲。
这个小修士身上的时褶味道很驳杂,很浑浊,符合他底层杂役的身份。但在这片浑浊之下,似乎藏着某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粹的东西。那是一种与这间档案室里所有腐朽、混乱的时间都格格不入的“秩序感”。
就像在一堆发霉的烂苹果里,闻到了一丝新雪的气息。
“抬起头来。”汉克命令道。
陆沉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他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就在他与汉克那双灰色眼眸对视的瞬间,他悄悄地,将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内袋上。
指尖,隔着一层布料,触碰到了那枚冰冷的、属于汉克的银质挂坠。
就是现在!
陆沉没有犹豫,一丝极细微的、属于“修复者”的纯净时能,顺着他的指尖,注入了那枚挂坠之中。
他要做的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干扰”。
像是在一首精准无比的交响乐中,突然敲响一个不合时宜的、刺耳的三角铁。
嗡——
那枚沉寂了多年的挂坠,在接触到陆沉时能的瞬间,仿佛被唤醒了。上面附着的、属于汉克最原始、最没有防备的个人时褶印记,被猛地激活,并与陆沉注入的“修复”时能产生了剧烈的、无法调和的冲突。
下一秒,一股混乱到极致的时褶“气味”,以挂坠为中心,轰然炸开!
这股气味,对于普通人来说毫无影响。
但对于汉克这个“时褶嗅探者”而言,这不亚于有人将一整瓶胡椒粉,直接喷进了他的鼻腔,然后又灌了一耳朵的噪音。
汉克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了。
他眼前的世界,猛地晃动了一下。空气中那些驳杂的时褶,在他感知中,突然变成了无数条扭曲、狂乱、相互攻击的彩色线条。他引以为傲的“嗅觉”,在这一刻彻底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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