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幽深,将中庭的喧嚣与高明那几乎要沸腾的怒火一并隔绝在外。
苏清鸢的脚步极快,白色祭司袍的下摆在身后带起一阵微风。她的后背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刚才那一幕,惊险得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他认出你了。”苏清鸢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比教堂地下的石头还要冷。
“我知道。”陆沉的回答同样简洁。他一边快步跟着,一边侧耳倾听着身后的动静。
高明不是傻子,那个摔倒的修士只是个引子,真正的破绽是自己。泼他一身水,最多只能换来几分钟的喘息。一个刚刚晋升、急于立威的时褶督导,绝不会容忍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出丑。他很快就会追上来,而且会带着更多的、更专业的猎犬。
“这边。”苏清鸢在一个岔路口停下,指向左侧一条更窄的走廊。走廊尽头,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画中是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主教,他站在黄昏时分的教堂前,夕阳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身后,那影子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条路通向祈祷室,但巡逻队五分钟后会经过。”苏清鸢迅速说。
“足够了。”陆沉没有走向走廊深处,反而停在了那副肖像画前。
苏清鸢不解地看着他。
陆沉没有解释,他伸出右手,指尖轻轻触碰在画框旁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的瞬间,无数驳杂混乱的时褶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墙壁的、画框的、颜料的……还有光线的。
他要找的,是画上那道影子的时褶。
影子是光的缺席,但它同样在时间中存在,留下痕迹。他要做的,不是回溯整个教堂的时间,那会耗尽他所有的时能。他要做的,是像一个最精巧的钟表匠,从无数交错的齿轮中,拨动那最不起眼、却又最关键的一枚。
他找到了。那是一条极细的、几乎透明的黑色丝线,沉寂在墙壁时褶的最底层。那是几十年前,画师在画这幅画时,某一刻阳光恰好照射进来,在墙上投下的真实影子。
找到了,然后,修复它,激活它,让它在错误的时间,重演一次。
“你……”苏清鸢刚想问,陆沉却猛地睁开眼,拉住她的手腕。
“走!”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一些,额角渗出的汗,这一次不是伪装。操控如此精细的时褶,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
两人转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条通向废弃祈祷室的狭窄走廊。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拐角的下一秒,高明带着两名教会守卫,脚步匆匆地出现在回廊的另一头。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执事袍,但阴沉的脸色,比湿透的衣服更难看。
“督导,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一名守卫问道。
高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回廊。他的“嗅觉”告诉他,那两个人的时褶气息就在这附近,淡得像水,却有一种让他极度不适的违和感。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副巨大的肖像画上。
就在这时,画上那道原本静止的、属于老主教的影子,毫无征兆地“活”了过来。它从画框中挣脱,在墙壁上迅速拉长、扭曲,最后化作两个模糊的人形黑影,一前一后,朝着与陆沉二人完全相反的右侧岔路,飞速掠去。
那影像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消失无踪,仿佛只是灯光晃动造成的错觉。
“在那边!追!”高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想也不想,立刻带人朝右侧追了过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抓住那两个人,将他们当众审判的念头,根本没去细想,为什么两个大活人的影子,会从一幅几十年的旧画里跑出来。
狭窄的走廊里,陆沉和苏清鸢的脚步声被第四声悠远的钟鸣所掩盖。
“你刚刚做了什么?”苏清鸢忍不住问。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精纯的时褶波动,那波动不属于这个教堂里的任何人和物。
“请老主教的影子帮了个小忙。”陆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嘴角却微微翘了一下,“我想,高明督导现在应该正忙着追赶艺术品。”
苏清鸢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陆沉,眼神有些复杂。这个男人,总能在最绝望的境地里,找到最不可思议的破局之法。这种智谋,甚至比他那修复时褶的能力更令人心悸。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尘封的木门。门上的黄铜把手黯淡无光,只有中心处一个鸟形的雕刻,还依稀可辨。
“就是这里。”苏清鸢推开门。
一股混合着尘埃与腐朽木料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祈祷用的跪垫,一个空荡荡的石台,墙角的蛛网在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光中若隐若现。这里早已被时间遗忘。
苏清鸢没有片刻停留,她径直走到房间最里侧的墙壁前,伸手在墙上一块不起眼的石砖上,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叩击了三下。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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